他心裡暗暗叫苦,誰不知道小茜堆雪人跟別人不一樣,打雪仗更是跟打仗似的,去年在道觀後院,她一個雪球能把老道士種的梅樹砸斷枝椏,自己被砸中時,疼得三天都直不起腰。
說起玩牌,還是小茜在道觀裡悶出來的主意。道士的日子清苦單調,每天做完早課就是打坐修煉,小茜背《道德經》能睡過去十回,偏偏她又不用像小道士那樣刻苦修煉,成天閒著發慌。不知哪日,她找來竹片削了些四方塊,上面用硃砂畫了些奇怪的符號,硬是琢磨出了好幾種玩法,沒多久就把小道士、老道士還有偶爾來探望的紅姨都拉上了癮,常常玩到深夜。
“不要,我就要堆雪人。”小茜嘟著嘴撒嬌,大眼睛裡滿是期待,像只求食的小貓。
小道士看著她這副模樣,再多的不情願也煙消雲散了,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好吧,聽你的。”
兩人來到客棧後院,積雪已經沒過腳踝,踩上去咯吱作響。小茜興奮地撲進雪地,團起雪球就往小道士身上砸,銀鈴般的笑聲在院子裡迴盪。小道士一邊躲閃一邊求饒,可雪球還是像長了眼睛似的往他身上招呼。
整整一個上午,小道士陪著堆雪人,被砸了無數個雪球,渾身落滿了雪,凍得瑟瑟發抖,嘴唇都紫了。若不是體內真氣勉強運轉,驅散了些寒氣,他怕是早就凍僵了。
“我這傷剛好啊。”小道士心裡委屈,“昨天流了那麼多血,元氣還沒補回來呢。這丫頭真是沒良心,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回房玩牌多好……”
正嘀咕著,就聽頭頂傳來小茜的笑聲:“師兄,小心啦!”
他抬頭一看,小茜正站在院牆邊的老槐樹上,手裡團著個足有拳頭大的雪球,笑眯眯地看著他。小道士索性不躲了,閉上眼睛等著被砸。雪球“啪”地一聲砸在他腦門上,冰涼的雪沫順著脖頸往裡鑽。他“哎喲”一聲,直挺挺地向後倒去,躺在雪地裡一動不動。
“師兄!師兄你怎麼了?”小茜嚇得魂飛魄散,像陣風似的瞬移到他身邊,手指顫抖著探向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脖子,確認還有心跳和呼吸,才鬆了口氣。
她站起身,踢了踢小道士的腿:“起來吧,別裝了。”
小道士不理不睬,眼睛一翻,依舊一動不動。
“你再不起來,我就自己去吃飯了。”小茜氣鼓鼓地說,可看著他渾身是雪的樣子,又忍不住心疼,只好彎腰把他抱起來,踉踉蹌蹌地往樓上走。
回到房間,小茜把他放在床上,笨拙地給他拍掉身上的雪,又脫了他溼透的外套,塞進被窩裡。她叉著腰站在床邊,看著床上依舊“昏迷”的小道士,氣不打一處來:“還不起是吧?中午飯也別吃了,睡死你算了!”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可走到門口又停住了,回頭看了眼床上的人,輕輕帶上了房門。
被窩裡的小道士偷偷睜開眼,聽著腳步聲遠去,忍不住偷笑起來。哼,跟我鬥?再玩下去非凍成冰棒不可,這麼冷的天,還是被窩裡暖和。雖然錯過中午飯有點可惜,不過能躲過一劫,值了!
他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聽著窗外的風雪聲,沒多久就真的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