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裡,雲烈當著一眾朝廷大員的面,交出了丞相趙康年結黨營私、加害同僚、獨斷專行的證據。
他跪地不起,不求處置奸臣佞相,亦不求皇帝厚賞,只求一份可以由他自行書寫女子名諱的賜婚聖旨。
若換做從前,皇帝必定罵他胡鬧,設法袒護趙相。
可如今證據確鑿,趙相又當眾與皇帝撕破了臉……
唉!
終歸是聖心難測,無人敢言吶。
一時間,逼仄的氣氛令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
良久……
雲行序想到他兒雲烈這些年的委屈,還有他對自己的慕孺之情……
也想重新修復父子關係的他,不但同意了雲烈的請求,還特許他參與趙康年的案子,下令不計代價,務必要清除趙氏一黨!
自此,趙氏一族,算是徹底完了,趙康年必死無疑!!
眾大臣苦趙相久矣,所有人都不由暗自鬆了口氣。
尤其是戶部尚書,他心裡別提多美了,待手下將這幾大高門抄沒的財產盡數清點入庫,朝廷府庫定能寬裕不少!
……
不遠處,倚著爹爹站也沒個站相的小棠寶,看到三叔叔得逞的笑臉,倏地皺起了小眉頭……心說三叔叔該不會是想逼喬姨母嫁給他吧?
哇……喬姨母可是武信侯府的少夫人,聽說喬姨母的女兒,只比棠寶小半歲。
奪人妻子是不對噠!
惦記也不行!
棠寶看著三叔叔有些生氣,雲烈卻渾然沒有察覺。
小傢伙兒抱著胳膊氣鼓鼓的……算了,大人的事小人管不了,棠寶也管不過來。
棠寶好擔心以安哥哥啊!
棠寶都好久沒有見到以安哥哥了!
小傢伙兒雖與雲以安只有幾面之緣,卻很感激他幾次救過自己,想在他臨走前再見他一面。
奶糰子牽著爹爹的手要走,雲烈卻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抱了起來。
“棠寶乖,你爹爹身體不好,又還在辦曹家的案子,哪有時間陪你?三叔叔陪你去看以安哥哥。”
雲烈嘴角扯出個笑容,抱著棠寶就走。
慶王沉著臉冷冷橫了他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以安那孩子是木訥拘謹了些,但他心地不壞,是個好孩子。
哏,有些人嘴硬心軟,擺明了是想送那孩子一程!
曹家的案子馬上可以結了,他很快就會接棠寶回府。
屆時,他不但可以日日陪棠寶吃飯,哄棠寶睡覺,還可以送小傢伙兒上學下學。
呵,某些個孤家寡人哦,到時候可羨慕不來!
……
梁帝下了命令,被收押的蕭家人、謝家人、蔣家人,立刻前往勞工營,待所有事都查清楚,當斬首者一個不留。
是以雲烈和棠寶要見雲以安,看守也沒攔著。
狹小的牢房內,三人甫一見面,相顧無言。
雲以安不想見任何人,使勁兒地往牆角縮。
小小少年,目中無光,就像是個失了魂的木頭人,呆呆的,始終沒什麼情緒。
大家都是小朋友,棠寶覺得以安哥哥好可憐啊……她上前用力抱住他,任由他怎麼推她也不肯鬆手。
“棠寶聽話,哥哥身上髒。”
“嗚……哥哥不難過!是他們大人的錯,不是以安哥哥的錯!”
雲以安本以為自己同往常一樣,無論聽到任何話都不會難受更不會哭,可眼淚卻如決堤的洪水,奔湧而出。
“嗚嗚嗚嗚……”
“獸園那日,是我故意沒有給母親報信的!”
“我知道母親做了錯事,我只是想讓她,讓她不要繼續錯上加錯了!我不知道會有那麼多人來……”
“我只是不想,不想讓她再傷害任何人,想讓她以後,以後安安生生的過日子……我沒想母親去死!”
雲以安從被關進宗人府的那天起就沒哭過,也不說話,他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屍走肉,日日盼著鍘刀落下來的那天。
此刻,憋悶了許久的他,平生第一次哭得歇斯底里。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我害死了,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嗚嗚嗚嗚嗚……我是不是,是不是很壞呀?嗚啊啊啊啊啊啊……”
“哥哥不哭!”小棠寶登時將人抱得更緊了,“哥哥不壞,三嬸嬸不是因為哥哥死的,她殺了人,她就得給別人償命,不怪哥哥!”
“真、真的嗎?”男孩兒眼中情緒愈發明顯,回抱住小棠寶,哭得一抽一抽的,“真,真的不怪我嗎?要是我能……”
“當然是真的!比真金還真!”棠寶看著雲以安的眼睛,認真道:
“以安哥哥是好孩子,以安哥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