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昌被迫說了一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內情全吐了出來。
他也是大夫出身,也會坐堂看病、驗方。
在他看來,林耀的心絞之症近年已大為緩解,就算有復發之兆,也不會突然暴斃。
所以林耀之死,多半另有隱情。
當然,心絞是要命的病,難說得很。時運不濟,忽然暴斃的情況,也是有的。
他可不敢打包票。
反正藥方上寫得明明白白,藥材、份量都沒錯。林耀的畫押足可證明,仁德堂沒有抓錯藥。
陳子履細細聽完,心裡跟明鏡似的。
鄭昌和沈汝珍都是大夫,供詞一模一樣,還有藥方為證,事實已經非常明朗。
林耀的心絞之症並不重,死因要麼是遭到毆打,要麼是毆打導致的舊疾復發。
兩者罪名不同,卻都是重罪,夠高承弼那小子喝一壺了。
只剩最後一個疑點,也是高家狡辯的最後一個藉口——林耀死得太慢了,慢了整整三天……
陳子履讓鄭昌在問案筆錄上畫押,然後將供詞和藥方放在一起,鎖進櫃子儲存。
又警告鄭昌,若想保住仁德堂,嘴巴就嚴實點。
入夜時分,走出大堂。
各房司吏和課稅局奉上核查結果,果然和預想一樣。
就在這時,宋毅匆匆回到縣衙。
陳子履將他叫住,迎進書房,讓下人奉上好茶。
然後悠然開口道:“宋典史來得正好,本縣有一事不明,正想找你一起參詳。”
宋毅聽說醉仙樓出事,沒有跟著衙役一起去聽令,而是直奔高家而去。
此時,他已得知酒樓衝突的來龍去脈,夜返縣衙,正是受託來打探和斡旋的。
可還沒開口,對方倒先請教,他只好耐著性子往下接。
“堂尊客氣了。堂尊有何疑惑,儘管問就是了,卑職不敢有所隱瞞。”
“很好。”
陳子履拿起案上的一沓文書,遞了過去。
宋毅接過來一看,正是林耀的命案卷宗。
他雙眉一皺,又很快舒展開來:“此案卷宗乃卑職親手封存,自問已核驗清楚。敢問堂尊,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有。”
陳子履離開座位,在書房內背手踱步。
“卷宗裡寫著,高府僱林舒為婢,實乃你情我願,有紅契為證。對否?”
“堂尊說得不錯,確實如此,”宋毅將卷宗放到一邊,氣定神閒,不慌不亂,“戶房還有該紅契存根,兩相比對,並無錯漏。兩份都蓋有前任王知縣的大印,沒有可疑之處。”
“偽造紅契可是重罪,諒高承弼也不敢如此放肆。可丁永奎與林舒非親非故,他憑什麼造紅契?”
“堂尊有所不知,林耀早前將林舒賣給了丁永奎。戶房見白契造紅契,並無不妥。”
“你見過那張白契嗎?”
“卑職並未見過。”
“本縣卻見過。”
陳子履回到桌前,拿出一張紙放在案上,那是趙二在丁永奎家裡搜出的證物。
“本縣核驗過,確為林耀、丁永奎之筆跡。想來就是這張了。”
宋毅掃了一眼,便知那張是真契。
因為他早就見過,嘴上說沒見過,只不過是推搪罷了。
宋毅道:“林耀誤打名酒,以致痛失愛妹,令人唏噓。可他既立下契約,便要認賬,不能事後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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