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履亦心中一動。
因為沈青黛揹著一副醫囊,赫然站在沈汝珍的身後。
陳子履剛剛做完一次氣象推演,正頭痛欲裂,一看到沈青黛,便想起那雙芊芊玉手,還有那神乎其技的炙酒針。
此時若能紮上那麼幾下,頭痛之症,必然大為緩解。
“嗯,下次推演,得先去醫館……”
隨著眾人走近,義莊的陰氣越來越重。
林傑在大門口前跪下磕頭:“謝青天大老爺重審冤案,草民今生願做牛馬,以報大人恩德。”
“起來吧。”
陳子履不願提前受大禮,淡淡道:“本縣只管查案審案,按律辦事。冤與不冤,且審過再說。你覺得公道了,服氣了,再謝不遲。”
說著,便大步踏進莊內。
林傑昨夜見過孫二弟,知道今天要開棺驗屍,早將薄皮棺木抬至大堂中間。
陳子履確認封條無誤,一聲大喝:“黃有祿、張晟何在?”
“小的在,”黃有祿兩腳虛浮。
“小的……在,”張晟膽顫心驚。
“開棺驗屍!”
這是知縣的正式命令,幾個捕快不敢怠慢,齊齊上前搬動棺木。
隨著棺蓋緩緩掀開,濃重的石灰腥氣,裹挾著陰冷撲面而來。
陳子履探過去一看,只見棺內放置著大量石灰,屍首儲存得相當完好。
只是面板脫水收縮,呈現出蠟紙般的青灰色,緊貼著骨骼的輪廓,繃出嶙峋的溝壑。
臉上的猙獰,彷彿在控訴生前的冤屈。
“哥!”
林傑心中悲慟難當,撲倒棺木上失聲痛哭:“大哥!您若在天有靈,便保佑陳大人驗出蹊蹺,為您做主吧……”
沈青黛與林耀自小相熟,看到此情此景,也於心不忍。
又想到林舒不知在何處受苦,忍不住將臉扭到一邊,偷偷抹眼淚。
張晟顫聲問道:“啟稟堂尊,死者林耀死於心疾,之前已經驗過。不知這次該……從何驗起?”
陳子履冷冷道:“複驗全身,查證有無骨折、骨裂之處。”
在場的林傑、鄭昌及幾個捕頭捕快,均露出不解之色。
因為骨折、骨裂都不是致命傷,大不了致殘。對於死者來說,殘與不殘,驗與不驗,似乎沒什麼分別。
之前仵作沒在驗屍圖書上寫明,林傑並沒有太在意。
畢竟死者的身體髮膚,也是身體髮膚,少挨一刀總是好的。
不想,這次卻要特意開棺複驗,真是難以明白。
眾人都心存疑惑,黃有祿和張晟卻臉色發白,似乎被擊中了要害。
“還不動手?”陳子履厲聲催促,“莫非要本縣開口求你?”
“……小的不敢。”
張晟拿出傢伙,硬著頭皮走到棺木前,可舉起剖刀,比量了半天,卻遲遲未動。
陳子履眼中露出寒光:“本縣提醒你,縣衙屬吏違抗上令,乃瀆職之罪,笞八十。”
“大人恕罪,”張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的才疏學淺,不懂驗骨之術。”
“混帳!你任本縣仵作已有十八年之久,竟不懂驗骨?”
“小的……小人確實不懂。”
“甘捕頭,”陳子履再次大喝,“將這混帳拿下,拉出去重打二十。”
“是!”
甘宗耀可不敢觸上官黴頭,立即招呼手下,將張晟拉至階下,扒了褲子就開掄。
“一!”
“啊!”
“二!”
“啊……”
淒厲的慘叫聲傳來,令有心之人,聞之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