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陳子履一聲怒喝,“這麼說來,百姓多虧你們造反,才得以免稅?本縣,還要帶百姓謝謝你們咯?”
想想好像不對,補充道:“朝廷蠲免錢糧,本縣就收不上銀子,如何幫你們出錢?還有,就算本縣有錢,為何要幫你們還債?”
寨主們再次啞然。
掰著手指算來算去,發現對方說得很對。
撫卹總是要出的,錢總得從一個地方來。就算朝廷答應蠲免,亦無補於事。
唯一可疑之處,便是花不了那麼多撫卹,幾千兩就頂天了。
縣尊獅子大開口,分明想自己撈錢。
然而話到嘴邊,誰也不敢開口辯駁。好不容易說到招安受撫,可不能往回拉扯。
良久,胡振龍才哭喪著臉道:“二萬兩,我們幾個實在出不起。求縣尊開恩,減免一些吧。”
“你們能出多少。”
“二……二千兩。”
陳子履一拍大案,假裝勃然大怒:“好嘛,本縣讓你們一刀,你們直接砍本縣的腳踝,是吧?”
胡振龍等人聽不懂廣東黑話,卻也知道,對方是嫌砍價太狠。
可是二萬兩實在太多了,賣了他們也出不起,只好連連磕頭,求縣尊開恩。
陳子履見嚇唬得差不多了,於是圖窮匕見,將自己的盤算,逐一到來。
一千三百多名俘虜,須全部留在銀場,做苦力抵債。
通通按學徒算,每人每月5錢銀子,一年7800兩,三年就能清帳。
陳子履道:“平天山銀場是陛下的產業,你們在這裡當苦役,算戴罪立功。如此,朝廷上下都沒話說,本縣也好幫你買脫罪。”
胡振龍聽得瞠目結舌。
良久才想明白,縣尊繞來繞去,就是要扣下所有俘虜,留在銀場當苦役。
這當然符合朝廷法度,可大家確難接受。
原因很簡單,這次被抓的俘虜,都是各山寨最強壯,最得力的青壯。
再過兩個月,還指著他們上山打獵,下地幹活呢。
扣在銀場,往後寨子吃什麼。
其餘幾個人則默默盤算,或許可以先答應下來,一回到地盤,再召集剩餘青壯,反攻銀場。
反正苦役三年,人也死得差不多了,還不如今年接著反。
陳子履知道對方心思,接著補充道:“每人五錢,這是工錢。剩下的獎金,你們可以抽三成,七成留給他們養家。”
“獎金?”
“沒錯,按這個月算,學徒工錢五錢,獎金三四錢;礦丁工錢一兩,有七八錢;礦頭……這就不說了,他們當不上礦頭。”
胡振龍手指連掰,反覆計算得失。
他手下兩百多人被俘,全部按學徒算,每年就是1000兩獎金,300兩抽成。
剩下的700兩,豐年可以買1000石大米,省點吃,能養活不少人了。
如果全部按礦丁算,則抽成再翻一倍,每年600兩。
好傢伙,快比全寨地租都多了。
胡振龍想到這裡,連忙問道:“學徒何時才能出師,當上礦丁?”
陳子履端起茶盞,悠閒地吹了幾口:“那也簡單,他們半年不鬧事,就可以考卷子。一百題答對七十道,就能當上礦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