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碩的靴底碾碎第一片沾著晨露的蕨類葉片時,斷穹劍突然在劍鞘裡發出幼獸般的嗚咽。
他慌忙按住劍柄,這才發現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自雷劫之淵破劫後,這柄九尺長劍似乎多了幾分靈性,連劍鞘上纏繞的雷霆鎖鏈紋路都在微微發燙。
“不慌...”他喃喃自語,卻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靈紋之心雖已凝成金色羽翼,但每次運轉靈力時,左臂內側的舊傷仍會傳來針砭般的刺痛——那是業火雷劫留下的後遺症,如同烙在靈脈裡的警鐘,時刻提醒著他與真正修士的差距。
眼前的森林詭異地安靜。高大喬木的枝葉交疊成穹頂,縫隙間漏下的光斑在地面織成破碎的金網,每片落葉都保持著完美的脈絡,彷彿被凝固在時光裡的標本。
蕭碩伸手觸碰最近的樹幹,粗糙樹皮上竟映出他略顯蒼白的臉,瞳孔裡晃動著自己緊握劍柄的倒影——那模樣像極了後山獵獸時第一次握刀的少年,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青。
“以劍為眼,看透虛妄...”他默唸著祭壇虛影的警示,試圖催動靈紋。
金色羽翼紋路剛亮起微光,胸口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靈力如決堤的渾水般亂湧,竟在掌心凝成一團混沌的灰霧。
斷穹劍再度震顫,劍鞘龍首的瞳孔收縮成細線,似乎在無聲譴責他的笨拙。
“還是不行...”蕭碩咬住下唇,強行壓下翻湧的血氣。
他清楚記得玄甲女子的告誡:靈紋需如流水般自然運轉,可每次集中精神,那些關於“強弱”的執念總會如藤蔓般纏住思緒。
三年前村子裡的焦屍、雷劫中浮現的心魔,此刻都化作耳畔的低語,混著森林裡潮溼的氣息鑽入耳道。
就在這時,左側灌木叢突然傳來細碎響動。
蕭碩渾身肌肉瞬間繃緊,斷穹劍出鞘三寸,卻在看清來者時驟然凝固——那是個身著粗布衣裙的少女,懷中抱著裝滿野果的竹籃,髮間彆著他曾在後山見過的藍鈴花。
“阿碩?”少女開口時,竹籃裡的野果突然泛起熒光,“你終於來接我了...”
這個聲音如重錘擊中胸口。蕭碩踉蹌後退,斷穹劍險些脫手。
三年前那個暴雨夜,鄰村少女小禾就是這樣抱著藥草衝進他的木屋,髮間的藍鈴花還沾著露水。
可此刻她的腳踝處纏著紫色藤蔓,面板下隱約可見樹根狀的脈絡,瞳孔裡流轉著不屬於人類的翠綠光澤。
“你...不是小禾。”蕭碩握緊劍柄,卻發現手臂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靈紋之心瘋狂跳動,金色光膜卻遲遲未凝結——面對真實存在的執念,他的靈力竟如困在淺灘的魚般無力。
“我是小禾啊。”少女邁出半步,裙襬掃過的地面瞬間長出粉色野花,“你看,我還留著你送的發繩。”
她抬手輕扯髮間藍鈴花,露出褪色的紅繩——正是蕭碩十四歲那年用獵物皮毛換來的。
記憶中少女接過發繩時的羞赧笑容與眼前景象重疊,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熟悉的皂角香。
斷穹劍突然發出清越劍鳴,劍身上的雷霆紋路亮起微光。
蕭碩這才驚覺,少女指尖纏繞的藤蔓正滲出淡紫色汁液,在地面勾勒出類似靈紋的圖案。
那些野花的花瓣上,竟倒映著他在雷劫之淵中見過的屍山血海。
“虛妄之森...果然是幻象。”他咬碎舌尖,用刺痛強行喚醒理智。
靈紋之心深處,一滴混著雷光的淚水悄然溢位,順著金色羽翼紋路滲入劍柄——那是他在雷劫中接納的“弱小”記憶。
斷穹劍突然自主出鞘,劍尖精準點向少女眉心的靈紋印記。
剎那間,少女身影如破碎的鏡面般崩解,化作萬千熒光蝴蝶衝向天際。
蕭碩被氣浪掀翻在地,看見蝴蝶群聚成巨大樹影,根系處纏繞著與他靈紋相同的“破繭”圖騰。
更遠處,九顆逆星在樹冠間隙閃爍,每顆星芒都對應著斷穹劍的一段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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