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染蒼白的唇瓣勉強扯出笑意，離開空間，是鋪天蓋地的虛弱感與鈍痛，可她怎能讓眾人一直在找她？
紀君驍心疼得眼眶發紅，小心翼翼將她橫抱起，“有話回醫院再說。”
“對對！先回醫院！”周院長連連點頭，卻見幾個專家已如護雛的老母雞般圍搶嬰兒。
李明輝顫巍巍抱起最後的寶寶，張偉傑眼巴巴扒著人胳膊，急眼了，“讓我抱一個唄！就一個！”
“每個寶寶最少都有五斤重！”陳修遠滿是驚歎，“這體重放在單胎都算優秀，何況是四胞胎！”
“染染真是自己生的？”李明輝捧著記錄本追問，筆尖懸在半空發抖。
“順產。”紀君驍低頭親吻妻子汗溼的額頭，語調中滿是驕傲，“她躲在草叢裡，拼死把孩子們帶到了這個世界。”
這話如巨石投入深潭，幾個專家不淡定了。
趙慧敏喃喃道：“這訊息要是登上醫學期刊，那些自詡權威的國外專家，怕是要連夜訂機票飛過來！”
陳立新更是連連搖頭：“換作旁人，單胎順產都如過鬼門關，她竟獨自扛下四個……”
“難怪她一直推諉不肯剖腹！”張偉傑抹了把臉，不知是汗還是淚，“這等魄力，這等毅力，豈是常人……”
紀君驍將懷中的人又緊了緊，聽著身後七嘴八舌的驚歎，目光始終落在妻子泛青的眼瞼上。
回到醫院後，走廊裡瞬間沸騰，寶寶們被護士抱去體檢，而林染染則被四位婦產科專家架進診療室做體檢。
孫醫生捧著記錄本聲音發顫：“大寶5.1斤，二寶5斤，三寶5.1斤，四寶4.9斤——四胞胎能達到這個體重，堪稱醫學奇蹟！”
陳修遠：“順產恢復如此之快，乃水還這般充盈，染染寶貝的身體素質簡直超乎想象！”
有了醫護團隊的協助，紀君驍緊繃的神經總算稍稍放鬆。
可每當喂乃時刻，混亂依舊如期而至。
好在林染染提前把乃水擠出來了，護士們也過來幫忙喂乃。
紀君驍虛心請教小護士，在小護士的耐心指導下，他也能小心翼翼地給寶寶們喂乃。
“您瞧，要用手腕托住寶寶的頸後，然後這樣喂……”小護士示範，紀君驍笨拙地模仿著動作。
換尿布的挑戰更甚。
紀君驍還跟小護士們請教如何給寶寶們換尿布。
一個大男人幹這種兒，小護士都替他臉紅。
林染染看著老公漲紅著臉笨拙擦拭的模樣，輕聲勸道：“要不你還是回家一趟把媽叫過來吧，你做不來這種活。”
紀君驍：“等會我打電話到公社叫他們幫忙通知老三，不過這麼多寶寶，媽一個人也照顧不過來，我還是留下來幫忙照顧，等你出院了，我們一塊回去。”
林染染問：“你不怕髒？”
紀君驍：“我的孩子，我怕什麼，再髒再累也是甜蜜的負擔。”
於是尿布溼之類的髒活，他一個人全都幹了。
他這一天不是在洗尿布就是在換尿布的路上。
一個寶寶都已經夠嗆，更何況這麼多寶寶，這個年代又沒有尿布溼。
護士們若是有空也會過來搭把手，韋婉琴也過來幫忙幾個小時，但她畢竟有自己的孩子照顧，也不能總待在醫院。
“見過疼媳婦的，沒見過這麼細緻的！一個大男人喂乃、換尿布樣樣不落。”
“可不是，還是第一次見啊。”
“林同志真是嫁對人了，這才是模範丈夫！”
……
紀君驍像個陀螺一樣忙個不停。
好在小傢伙們格外省心，餓了便用清亮的啼哭發訊號，吃飽後便蜷成軟糯的小糰子，粉撲撲的臉蛋在襁褓裡輕輕起伏。
等紀君驍好不容易喘口氣的時候，才想起來他們還沒有給寶寶取名字。
“染染，咱們的寶寶還沒有取名字呢。”
林染染提議：“不如留給爸取吧？”
“爸說了，你給村裡娃取的名字都很好。”紀君驍坐到床邊，握住她的手，“咱爸特意交代，咱們的孩子，你想讓幾個姓林都行。之前咱們都以為是三胞胎，爸說你辛苦，至少得讓兩個跟你姓。”
“真的？”林染染眼眶微熱，“爸太開明瞭。”
“那是。”
“你們是君字輩的，到了寶寶這一代，要什麼字輩？”
“孩子們用‘墨’字輩如何？”紀君驍摩挲著她的指尖。
林染染點頭：“好，要不，你來取？”
別人家的孩子她隨隨便便就取名了，畢竟比他們取那種阿貓阿狗要強太多了。
但自己的娃取名得慎重啊。
一個好名字伴隨一生呀。
紀君驍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不不，媳婦生的，還是媳婦來取。”
林染染：“我怕取不好。”
紀君驍笑，“原來還有我媳婦害怕的時候呀。”
“那當然了，萬一取得不好聽，他們不喜歡怎麼辦？”
紀君驍安慰，“不管你給寶寶們取什麼名，他們都喜歡的，再說了，我相信媳婦取的名字是最好聽的。”
林染染：“真的給兩個娃跟我姓？不後悔？”
紀君驍點頭：“你想要三個都可以。”
林染染望著窗外搖曳的梧桐樹：“我只盼世道安寧。”
“海晏河清？”紀君驍靈光乍現。
她眼睛一亮：“就這個！”
於是，四個名字應運而生——大寶紀墨海、二寶林墨晏、三寶紀墨河、四寶林墨清。
紀君驍：“還是媳婦會取名，相信寶寶們一定會喜歡。”
林染染：“咱們一起想出來的，以後他們若是不喜歡，你也逃不掉。”
紀君驍將她擁入懷中，親吻她的額頭，“我敢打包票，他們會很喜歡很喜歡他們的名字。”
幾位專家眼底寫滿遺憾，他們千里迢迢趕來，本以為能創下多胞胎手術的先例，卻眼睜睜，哦不，聽到林染染在草叢裡完成了這場堪稱奇蹟的順產。
研究室裡，第一臺多胞胎手術的方案被他們揉成皺紙團，扔進了垃圾桶。
他們想離開，可又捨不得。
於是又多留了一天。
\"紀同志，你可得加把勁！\"陳修遠拍著紀君驍的肩膀，\"下次再生個五胞胎、六胞胎，我們五人團的多胞胎手術夢就靠你了！\"
“就是，紀同志，等你媳婦出月子了，你可得再加把勁，家裡孩子多了才熱鬧。”
\"當初體檢醫生說我絕嗣。\"紀君驍苦笑著搖頭，\"能有這四個寶貝，我早就知足了。\"
再說了，這麼多孩子已經夠熱鬧了，他不想要了。
他不想染染再受苦了。
\"哪個庸醫說的，簡直是一派胡言！\"陳修遠突然拍桌而起，\"走，走，我們親自帶你體檢，我就不相信了！\"
紀君驍：“我現在要照顧媳婦跟孩子，怕是沒空，下次吧。”
“下次我們怎麼可能有空過來幫你體檢。”
“放心，不會耽誤你太久，我們會派護士過去照顧染染五母子。”
任憑紀君驍如何推脫，專家們硬是連拉帶拽把他架進了檢查室。
半小時後，化驗單一字排開，幾個老傢伙對著顯微鏡直搓手：\"看看這活躍度！這濃度！哪個庸醫說的絕嗣？紀同志這分明是頂級生育力！\"
紀君驍傻眼了。
這怎麼可能？
難道是因為媳婦給他們家每天精心裝的水？
那水可是她在另一個世界裡才有的。
所以，媳婦裝的水，讓他的精子活躍度提高了？
媳婦用那水來煮飯煮菜，所以特別香？
媳婦給他喝那水，所以他那時候拉肚子便奇蹟般地好了。
媳婦那水，便是她杜撰出來的祖傳神仙水，救了村裡幾個孩子的命。
雖然現在他一直都還沒有空問那個世界是那裡。
但他知道，在那裡，很神奇。
所有的不可能都變成可能。
\"紀同志，\"趙慧敏笑，\"出了月子可得好好'努力'，爭取讓我們做臺震驚世界的手術！\"
紀君驍看著眼前近乎痴迷的幾人，突然有種誤入瘋人院的錯覺。
他敷衍地點頭應下。
什麼醫學奇蹟，都比不上媳婦眼下淡淡的青影讓他心疼。
離別時，專家們紅著眼眶往林染染懷裡塞名片。
“染染寶貝，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以後要常聯絡。”
“染染寶貝，這是我的。”
“染染寶貝，這是我們託人買的十灌奶粉，等寶寶們吃完了，你記得給我們打電話，我們再給你安排上。”
林染染大喜：“謝謝你們，我若是有新的發現，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們。”
“好，好。”
背地裡，幾人在走廊裡竊竊私語：\"等她坐完月子，咱們就打報告把她調進研究院！這種能單槍匹馬創造醫學奇蹟的天才，可不能在小縣城裡埋沒了！\"
林染染抱著奶粉罐笑得眉眼彎彎，全然不知眼前的專家們早已打了她的主意。
紀君驍低頭看著妻子和四個小生命，默默在心底發誓：他一定會讓媳婦和孩子們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