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說說看。”
周薇閉著眼，聲音帶著一絲慵懶。
“書姐追蹤到，在山海森工專案啟動前大概一年，集團收到一筆5000萬的過橋貸款，來源是維京群島的一家註冊資本很低的空殼公司，背景成謎。這筆錢名義上是‘補充流動資金’。”
陳馳複述道，“最關鍵的是，這筆貸款被林業集團全額償還後，那家離岸公司很快就登出了。”
周薇依舊閉著眼，但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和我們之前推斷的差不多。典型的‘過橋+利益輸送’模式。雪中送炭的救命錢，代價就是後期透過虛高的採購價格，返還回去。那家供應商，就是對方指定的白手套吧？”
“大機率是。”陳馳點頭。
“嗯。”周薇輕輕應了一聲，“那現在的重點，需要弄清楚，陳董有沒有參與這部分虛高返利的利益分配，如果沒有的話，基本上就能站住腳了。”
“薇姐…”陳馳欲言又止。
“嗯？”
“不管陳董是不是為了公司，山海森工的案例都反映出了林業集團的內控體系存在很大的問題和風險，IPO稽核能過？”陳馳猶豫了一下問道。
“小弟，不錯嘛，想的挺遠哈。”周薇笑笑，“那就要看這部分虛高價格具體的影響金額，以及公司在這次事件後有沒有再發生過類似的採購專案了。”
“如果虛高的利潤影響佔整體林業集團利潤空間不大，又不涉及諸如利益輸送，關聯交易這些問題，那就問題不大。畢竟是幾年前的老案子了，如果林業集團明年開始啟動IPO，也不會算在三年的輔導期裡面了。”
“高峰是資本市場的一把好手，林業集團裡，他的股份不少，他不會做讓林業集團上不了市的事情，對他沒有好處的。”
“明白。”陳馳點點頭。
四點一刻。
陳馳將吉普車穩穩停入永福茶樓的停車場。
茶樓隱匿於鬧市旁的一條清靜小巷，門面古樸，環境雅緻。
周薇深吸一口氣，將剛才車上的疲憊一掃而空，重新恢復了那份精明幹練的氣場。
她推門下車，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吧，小弟。”
陳馳緊隨其後。
服務員恭敬地將兩人引至二樓一個名為“聽雨軒”的包間。
推開包間的木門，陳凡已經坐在了裡面。
他面前放著一杯熱氣嫋嫋的普洱，正望著窗外的小竹林出神。
聽到動靜，他轉過頭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那笑容裡帶著長輩的溫和，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小薇，幾天不見，越來越漂亮了，這氣場，比你爸當年還足。”陳凡笑著打趣道，語氣熟稔。
“陳叔，您就別打趣我了。”周薇笑著回應，自然地在對面坐下，語氣關切，“倒是您，看著憔悴了不少，白頭髮也越來越多了。我爸最近天天在家研究養生，頭髮烏黑濃密，改天您到我們家，讓他給您傳授點經驗，好好調理一下。”
“好啊～”陳凡笑著點點頭，似乎很享受這種家常式的關心，“是得找老周取取經了，再怎麼下去，扛不住咯。”
“陳董好。”
陳馳恭敬問候，在周薇旁邊坐下。
“小陳～快坐，別拘束。”陳凡將目光轉向陳馳，臉上帶著和睦甚至有點調侃的笑容，“我在食堂吃飯，經常都能聽到我們公司的年輕女員工湊在一起討論你。”
“說什麼財務部新來的那個實習生帥得不像話，又聰明又有氣質，我就挺好奇，康明遠到底招了個什麼樣的禍害進來，能讓她們工作都不專心了？”
陳馳沒想到陳凡會以這種方式開啟話題，頓時有點窘迫，耳朵尖微微發紅，連忙謙遜道，“陳董您說笑了，同事們開玩笑的～我就是一個普通實習生，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
“你可不普通啊～”陳凡若有深意的看了陳馳一眼，“財務部幾個部門可都搶著要你～”
周薇在一旁忍俊不禁，添油加醋，“陳叔，小陳現在在大學生模擬炒股大賽可是前三～實盤操作也厲害得很，一三重工停牌前就重倉殺入了，眼光毒著呢！”
陳凡眼中閃過一絲更深的驚訝和讚賞，他哈哈一笑，“小薇，你這是在誇他，還是在變著法兒誇你自己眼光好啊？怪不得！長得好看，又有真本事！難怪這麼多女生都在討論你！”
他轉向陳馳，語氣帶著長輩的讚許和一絲感慨，“年輕人像你這麼沉穩又有銳氣的，不多見了。好，很好！”
笑聲過後，陳凡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神色漸漸變得認真起來。
他放下茶杯，目光掃過周薇和陳馳，語氣平和，“好了，說正事～小薇，山海森工的事兒，說說看唄。”
周薇看了一眼陳馳，微微點頭。
陳馳坐直身體，輕咳兩聲，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他將曾書調查到的關於維京群島離岸公司5000萬過橋貸款，以及貸款償還後公司迅速登出等關鍵資訊，陳述了一遍。
陳凡靜靜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茶杯，臉上的笑容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
當陳馳說完後，陳凡把目光投向窗外搖曳的竹影，彷彿在回溯那段艱難而複雜的歲月。
然後，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將茶杯輕輕放下。
“唉呀～頭疼～看來，有些舊賬，不是我想抹就能抹掉的。”
並沒有否認，
而是用一種近乎預設的態度開啟了話題。
“陳叔，借款應該要過董事會的吧？當初這事兒，高峰和馮叔他們是什麼意見？”周薇問。
“這事兒…沒過董事會。”陳凡無奈一笑。
“啊？”
“和資金方談好了無息借款，並且只用了我的股份來進行質押擔保，所以，這事兒，並沒有走董事會程式。”
“那他們兩知道嗎？”
“算是預設吧…”陳凡眯了眯眼，“不過，並沒有留下什麼書面證據。”
“陳叔～”周薇蹙眉道，“高峰這次重啟山海森工的調查，目的絕非是為了完善內控，而是想借此發難，透過這事兒，打擊你的個人信譽，讓中小股東，尤其是馮叔，站到他那邊。”
陳董的眉頭緊緊鎖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他想要什麼，我很清楚，只要老馮站在我這邊，高峰搞這些手段，那就是無用功。”
“陳叔，別小看了負面訊息的傳播。”周薇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有時候，在輿論壓力下，有些選擇不得不做～高峰敢在這個時候發動這事兒，我想，他多少和馮叔應該有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