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漫不經心掃了一眼凌亂的場面,淡聲道,“本王在長安街有一座宅子,你先住進去吧,也省得被這些眼皮子淺的人壞了制香的心情。”
明明是關切之語,可他神色淡淡,說出來的話也似公事公辦。
眾人聽見這話,除了震驚,皆是不約而同豎起耳朵。
承王這是想金屋藏嬌啊!
桃夭卻搖了搖頭,對著夜澈略一福身,“多謝王爺好意,只不過,既然還未斷親,這裡便是我家,我哪兒也不去。”
離了這裡,她如何調查玲瓏那七年的去向?
夜澈見她心有成算,倒也沒有勉強的意思。
“那,本王送你回屋。”
聞言,桃夭有些詫然,卻見夜澈神色毫無波瀾,彷彿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身後那些族親聽到這話,皆是睜大了眼睛。
知道他有意給她撐腰,桃夭到嘴邊的拒絕嚥了回去。
盈盈福身,“多謝王爺,正好我那兒有最新採摘的茗山翠,王爺可以嘗一嘗。”
夜澈冷硬的唇角不知不覺柔和了些,“也好。”
“驚雷,收拾善後。”
話落,擱在阮玉竹脖子上的重量終於消失了。
頸間留下的血痕雖然不深,可隱隱的刺痛像咀蟲般鑽進阮玉竹的心,滿腔的不甘一點點啃噬著她。
憑什麼?
憑什麼洛桃夭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她如今人就住在臨安伯府裡,可自己卻偏偏拿她無可奈何!
就連大內暗衛,也討不到便宜,還累得紫曇……
思及此,她心尖一顫。
若是紫曇瞧見那個盒子,不知該嚇成什麼樣!
“伯夫人若對本王有意見,大可讓洛侍郎明日早朝參上一本。”
夜澈斜睨著她,“本王正好問問諸臣,臨安伯府有什麼資格呼叫大內暗衛,供爾驅使。”
阮玉竹臉色驟變。
就聽桃夭慢悠悠補了一句,“有勞母親替我提醒大哥,半個月內,記得把清歡齋騰出來。”
阮玉竹氣得咬牙,還沒說話,夜澈與桃夭已經施施然聯袂而去。
“夫人……清歡齋的事兒,咱們還是改天再議吧?”身後,洛氏族長被眾人推了出來,小心翼翼地開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想在這個時候從清歡齋分一杯羹,根本不可能了。
臨安伯府的內鬥,根本沒他們摻和的份。
“你們這幫白眼狼,真是看錯你們了!”洛芸梨膽汁都險些吐乾淨,聽見他們打了退堂鼓,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阮玉竹倒還算冷靜,這群人本就為著利益而來。
如今桃夭有承王撐腰,他們又豈敢違逆。
她挖了洛芸梨一眼,沉聲道,“今日讓各位族親見笑了,都先回去吧。”
眾人紛紛藉機告辭,桃夭僱來的人也早被驚雷領走。
阮玉竹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朝著剩下的幾個暗衛道,“你們快些回宮,告訴公主,此事咱們不佔理,讓她穩住別衝動,先病幾日,等皇上知道緣由,自然就心疼了。”
幾人雖不明阮玉竹話中深意,卻還是乖覺應下,將剩下的屍身也帶走了。
姜嬤嬤步履急促上前,“夫人,大公子退燒了,許是聽到外頭的動靜,差人來問了。”
“暫時別告訴他,讓他好好將養幾日。告訴他,既然洛桃夭那麼想要清歡齋那個空殼,還給她也罷!”
阮玉竹抬眼看著亮堂起來的攬星閣,眸底如淬寒霜,“你明日一早多帶點銀子,去刑部催一催,半個月內,我要見到沈氏!”
“那過幾日,大小姐要是問起清歡齋的賬目怎麼辦?”
那筆錢被洛京臣挪用了,以致這幾個月都沒有銀子結給香料商。
那些香料商不想得罪清歡齋這棵搖錢樹,才一直忍著沒來要錢,可一旦聽聞清歡齋主家換人,定會聞風而至,到時,如何能壓得住啊?
阮玉竹冷笑一聲,“反正還未和離,清歡齋的賬目向來是竇冰漪管著的,一應支出,蓋的都是她的私章,洛桃夭要找人算賬,就讓她去找她大嫂唄。”
她們不是關係好嗎?
她倒想看看,這個啞巴虧,洛桃夭吃還是不吃!
“萬一竇冰漪報官呢?尤其是洛桃夭,仗著承王撐腰,越發肆無忌憚,若鬧起來終究是咱們不佔理。”
“那就給她們找點事。給宮裡遞摺子,明日我先入宮見曇兒。”
阮玉竹抬眼看向鯉魚池的方向,夜晚的水面漆黑一片,詭靜幽深。
阮迎星,既然你女兒也跟你一般不識趣,那我就只能早點送她下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