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塵軒內,舒太妃看著手裡的聖旨不發一語。
夜澈低沉的嗓音不帶溫度,“皇上有旨,事已至此,便只能將錯就錯。”
桃夭詫然看著他,“皇上是承認了這門婚事?”
夜澈頷首,“正好洛京臣為南地洪災捐了不少糧食,皇上降旨賜封你為南笙郡主,欽定你為承王妃。”
他指著舒太妃手上的聖旨,“這是逐風剛剛入宮請回來的聖旨,回頭你記得收好。”
桃夭露出一個欣喜若狂的神色,“多謝王爺。”
夜澈笑道,“明日一早,隨本王入宮謝恩。”
這逐客令下得毫不掩飾,舒太妃氣極。
她看著夜澈,又掃過他身後一臉頹然的夜湛,忍著氣開口,“既然皇上已有明斷,那就照著辦吧。湛兒,你跟我回去。”
孰料,夜湛卻紋絲不動,“母妃先回,兒子還有要事與大哥商議。”
“你!”舒太妃瞪著他,可夜湛低垂著眼簾,看也不看她一眼。
“真是沒用!”
她滿目輕蔑瞥了桃夭一眼,拂袖而去。
走在滿是喜紅燈籠的長廊下,舒太妃眸色一點點染上霜寒。
一個趨炎附勢,毫不掩飾想要往上爬的女人,湛兒到底看上了她什麼啊!
走到轉角處,她腳步一頓,沉聲吩咐。
“讓應嬤嬤盯緊桃夭。”
“今後的每一日,我都要知道她在浮塵軒的一舉一動!”
她可不是傻子。
夜澈明顯知道桃夭的身份,還為她求來縣主身份,分明是對她上了心。
不過,看在清歡齋和那些嫁妝的份上,只要她肯乖乖替她賺錢,就算日後這承王府換了主子,也能考慮給她留條活路……
身側一名嬤嬤急急走來,低聲道,“太妃,柳太傅來了。”
舒太妃臉上冷凝的神色一緩,漾出一抹柔和,“快請他到茶室。”
看來這場夜家和華氏皇族的聯姻已經讓他按捺不住了。
正好,她早就不想再忍。
……
“母妃她沒刁難你吧?”
浮塵軒內,夜澈目送舒太妃離去,低沉的嗓音流露關切。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桃夭徹底無視了他背後僵立在原地許久的夜湛。
她眉眼彎彎,“瞧王爺說的,這事兒又不怪妾身,母妃是明事理的人,怪我做什麼?”
夜澈袖中緊繃的拳頭無聲鬆開,臉上,也總算掛上難得的笑意。
他緩步上前,執起桃夭的柔荑,“說得也是,這事確實怪不得你。”
“可不是嘛,要怪,也該怪那個無故捉了我來頂包替嫁的渾蛋,王爺您說呢?”桃夭笑得意味深長。
“是,怪他。”夜澈壓著唇角,大掌包裹住她的手轉身,他低聲介紹,“這是二弟夜湛,你該認識。”
沒等桃夭說話,他朝著夜湛招手,“既然非要跟來,那就提前見過你大嫂吧。”
他的話如同腰間那柄鋒利長刀陡然出鞘。
猝不及防割裂他的衣冠楚楚,剖開了他極力隱藏的猙獰傷痕。
他從來不知道,大哥對待家人,也有這般無情的時候。
可從小到大的教養,終究是讓他剋制住了自己。
他端著僵硬的笑倒退半步,站穩腳跟。
“見過……大嫂。”
桃夭似無所覺,盈盈襝衽,“二弟有禮。”
夜湛無聲擰拳,只聽夜澈道,“時候不早了,母妃身體不適早早回去歇著,外頭的賓客,就有勞二弟幫著送一送吧。”
桃夭看著夜湛有些慘白的臉,想起他以往那光風霽月的模樣,頓覺不忍,“夜統領率御林軍護衛公主出嫁,如今公主無聲無息嫁去了蕭家,他大概還有得忙,王爺就別為難他了。”
夜湛聞言一震。
是了。
公主失蹤,非同小事。
雖說人已經找到,說不定皇上也早已料到公主會出么蛾子。
可這事在外人看來,的的確確就是他失職。
明日早朝,彈劾他的摺子大概不會少。
桃夭在提醒他,儘快進宮求皇上恕罪,至少,也該做給外人看。
聞言,夜澈無聲摳著她的掌心,懲罰似的留下一個指甲印。
桃夭吃痛,狠狠瞪他。
瞧著兩人眉來眼去的互動,夜湛心如針扎,他咬了咬牙,“大嫂說得對,弟弟還得回宮請罪才是。”
夜澈眉眼未抬,如平時一般淡漠,“去吧,別叫母妃擔心。”
夜湛幾近狼狽逃離了浮塵軒,兩人剛準備進屋,就見一個滿身酒氣的身影衝了出來,一拳狠狠砸向夜澈的臉。
桃夭嚇了一跳。
卻見夜澈抬手將她擋在身後,左臉不閃不避,結結實實捱了這一拳。
桃夭這才看清,來人居然是阮修墨。
“表哥,你這是幹什麼!?”
阮修墨雖然渾身酒味嗆鼻,可他的眼神分明的清醒的,這讓桃夭猛地醒過神來,她急聲道,“表哥,今日這事是我可以解釋的。”
夜澈娶她定是沒有告訴表哥,叫表哥吃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