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夜澈……竟敢自作主張誆桃夭入局,今日過後,他非好好揍他一頓不可!
這般想著,腳下已經動了。
“喂,你慢點,等等我!”
拗不過他,竇冰漪只好跟著他一同進了後院。
今日的浮塵軒朱漆呈亮,紅綢喜字映目。
內室一改平日沉悶低調,東壁高懸“百年好合”匾,西面立著紅木妝奩,滿室長寧香縈繞,龍鳳紅燭熠熠生輝。
八仙桌鋪展繡金錦緞,上擺合巹禮器,青玉酒壺和瑪瑙杯盞交相映襯。
暖光燭照生輝,緋色紗帳低垂,綴著百子千孫繡樣。
暗藏桂圓花生等的鴛鴦戲水被下,金線銀針勾勒出纏枝蓮紋,暗香浮動,紅妝映人。
桃夭端坐床榻一角,想起剛剛在正廳夜湛那一聲,明顯是發現端倪了。
也不知他如何應對……
這時,沉穩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
桃夭心口微松。
他來了。
可是,等下掀開頭蓋,要如何面對陳公公和眼前這一群宮婢?
那雙鹿皮靴重入眼簾,滿屋內侍婢女齊齊恭聲行禮。
“拜見王爺。”
“王妃呢?”來人低問。
幾人面面相覷,掩唇笑盈盈讓出一道,曼妙的床紗下,露出新娘子品紅色的窈窕倩影。
床榻輕震,桃夭感覺有人坐在她隔壁,熟悉的長寧香撲鼻而來,她的呼吸彷彿停滯了一瞬。
喜娘端上一柄秤桿,陳公公恭聲道,“王爺請。”
那人接過,秤桿勾住喜帕一角。
桃夭覺得自己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
隨著喜帕揭開,她聽到陳公公倒抽一口涼氣,身邊數名宮婢也跟著驚撥出聲。
“怎麼是你?!”陳公公瞳仁鼓起,驚懼無比。
“公主呢!?”顫抖的手指著桃夭,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很快反應過來,環顧四周失聲驚問,“公主去了哪裡!?”
不可能啊,他這一路都守著花轎,裡面的人也沒出來,唯一能換人的機會也只能是皇宮了!
可是,桃夭嫁到了承王府,那公主呢?
桃夭迎著眾人震驚的視線,突然站起身,揚手朝著大呼小叫的陳公公臉上扇去!
啪一聲脆響。
打得他一臉懵,“你,你這賤人竟敢——”
桃夭目光凌厲,“放肆!我醒來就在花轎裡,你問我公主在哪,我還想問你為何把我騙到這兒來呢!”
這一套動作和話術她從上了花轎就在心裡演練了數十遍,一氣呵成。
陳公公臉頰火辣辣的,提醒著他剛剛捱了一巴掌,“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桃夭理直氣壯瞪回去。
“眼下我跟王爺已經拜過堂,是名正言順的承王妃,你一個閹人,竟敢以下犯上質問於我,我憑什麼不能打你!”
叫他在宮裡的時候千方百計幫著洛紫曇刁難她,報仇不隔夜的機會也算是讓她逮著了!
陳公公一時竟是無法反駁。
他下意識看向一臉平靜的承王,瞬間心念似電。
他這般冷靜,那也意味著,新娘換成了洛家大小姐,承王是早就知情的!
他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穿梭,宮裡的一幕幕浮上腦海,一顆心也漸漸沉到了底。
不僅僅是知道!
這十有八九……就是承王一手策劃的!
承王想娶的,由始至終都是洛桃夭!
桃夭等不到夜澈開口,忍不住撩起眼皮,“王爺,您倒是說句話唄,沒看見陳公公要吃了妾身嗎?”
聞言,陳公公捂著腫起的半邊臉,委屈得咬牙切齒。
到底是誰要吃了誰?!
身側,本打算出言震懾陳公公的夜澈,垂眸凝著得理不饒人的女子,唇角隱隱上揚。
這聲音,像極了醉春樓那句“一夜七次”,聽著矯揉造作,卻只讓他忍不住想笑。
她似乎總能給他意外的驚喜。
這一刻他也由衷慶幸,自己選擇拉她入局。
婚後的日子,至少不會太無趣。
“陳公公,公主從宮裡出嫁,一路都是你看著的,如今人不見了,你還敢對王妃出言不遜。”
夜澈聲音如同凜冬寒雪,“說,你該當何罪啊?”
陳公公渾身一震,登時雙腿發軟。
話到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承王這是早就算準了啊。
之所以留著他這條小命,一來是掩人耳目,二則是給他背鍋當替罪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