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隨即捧出一匣子舊方,“大人,從清歡齋搜來的,都在這裡。”
桃夭也沉了眼。
程昱這人心思倒是縝密,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已經悄然派人去過清歡齋,把案件相關的人證都準備好了。
像他這樣難纏又直白的人,難怪平日裡得罪了不少朝臣。
若不然,放跑了區區一個採花賊,又豈會被人貶官降職。
追根究底,還不是因他寒門出身,在朝中無人撐腰。
蕭時凜身在吏部,自然瞭解大部分官員的品性,難怪前世他設計表哥的時候,會選擇程昱。
羊奶不難找,程昱很快發現,除了出問題的方子,其他的香方都如桃夭所說。
“看來,本官倒真是冤枉了你。”
聽程昱這麼說,公堂上炸開了鍋。
臉上長了疹子的數名女子還有他們的親眷都依依不饒。
“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不關洛大小姐的事,那兇手是誰?”
“我的孩子被害了,難道就這麼結案了嗎!?”
聞言程昱森冷的目光掃了一遍,落在帶頭的幾人身上,“本官何時說結案?你們急個什麼勁兒!”
他話鋒一轉,語氣寒涼,“還是說,你們早有預謀,非要本官將洛大小姐定罪不可?”
幾人齊齊縮一縮肩膀。
“大人說哪的話!?”
“草民豈敢……”
程昱冷哼了聲,戾目掃過婉藍,“公堂做假供,杖責五十!”
婉藍渾身一顫,“大人饒命啊!”
“說實話,本官可免你杖刑。”
婉藍眼底掙扎,張口欲說什麼,卻在撞見洛京臣的目光後,狠狠瑟縮了一下。
“說,還是不說?”程昱的嗓音已是不耐煩。
婉藍仍是咬緊了牙關,絕望闔上雙目。
像她跟娉霜這樣的家生子,父母親人都綁在洛家,如何敢違逆主人之意?
被架到長凳上時,她甚至沒有半分掙扎。
板子噼裡啪啦響起。
杖責剛過一半,婉藍吐了血,慘叫著求饒,“大人饒命,我說……我願意說實話……”
程昱抬手,杖責暫停。
婉藍滿嘴猩紅,臉色慘青,抖著聲音道,“是……是少夫人……”
“少夫人怪大小姐讓沈氏住進伯府,給了沈氏勾引姑爺的機會……又氣大小姐恩將仇報,想要奪走她苦心經營多年的清歡齋……所以……所以讓奴婢寫了這個假方子……”
她咧唇慘笑。
“大小姐,確實是……無辜的。”
婉藍的聲音不大,在這靜寂的公堂上,卻清晰地鑽進每一雙耳朵裡。
桃夭面色驟沉。
“你說這話,可有證據!”
阮玉竹母子為了保住自己,當真是什麼惡毒的伎倆都使得出來!
婉藍聲音嘶啞,“我一直是夫人的貼身侍婢,近段時日因為看不慣夫人的所作所為,在紅袖面前多言了幾句,才被貶到外院幹粗活的……”
“大人,我說的都是實話。”
洛京臣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我一直以為阿漪只是善妒了些,沒想到,她竟然做出這種事……”
話落,他又搖了搖頭,似終於替自己愛妻尋到了開脫的理由,“大人,阿漪最近受了不少刺激,這才會一時想不開做出這種事,請大人開恩啊!”
程昱卻冷了眼,“來人,去威遠侯府,將竇氏壓入天牢,聽候審問。”
“且慢!”桃夭面無表情看著他,“光憑一個奴婢三言兩語,程大人就這麼定罪了?”
“大嫂剛小產沒多久,身體虛弱,您不把案子分清楚斷明白就抓人,就不怕威遠侯掀了您的京兆府?”
程昱瞬間腦補出威遠侯那廝提刀劈開京兆府牌匾的模樣,額頭沁出冷汗。
他倒也不是怕。
只是,剛上任就出事,又要讓那些盯著他出錯的王八犢子嚼舌根了。
桃夭揚起手中的方子,“更何況,這張方子根本沒有問題。”
她凜聲道,“若說那些人用過後出了紅疹,且引發高燒藥石無罔,那一定是他們手裡的香被額外新增了琉璃砂。”
“琉璃砂價格不菲,且產自西域,京中極其罕見,唯一能拿到的地方,只有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