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蟲谷的晨霧泛著了熒綠色,藤蔓絞碎了一片天光,順勢在腐葉上投下了蛛網一般的陰影。
江白斬斷了垂落的毒須,汁液濺在道紋上騰起了縷縷青煙。
煙中浮現出了陸青冥的殘影,指向谷底某處。
“祭壇在哭,速去!”
阿月手腕間藤環忽明忽暗,翡翠血順著裂痕滴落,在腐葉上灼出了星圖的軌跡。
少年江白突然按住心口。
“有東西在吃我的時間……”
他掌紋間滲出了青銅色,那正是時噬侵蝕的徵兆。
谷底傳來了編鐘般的蟲鳴,三百隻碧眼屍蛾衝破了霧瘴。
翅粉灑落之處,腐屍竟抽搐著站起,頸後凸起了蟲囊狀的肉瘤。
每個瘤面都刻著“藥”字的梵文。
卯時,蟲蛻人衣。
屍群胸腔突然炸開,血霧中鑽出了一個青銅蜈蚣。
阿月揮刃斬斷了蜈蚣的首節,斷口處卻爬出了藥菩薩的臉。
“青冥徒兒,這份重逢禮可還驚喜?”
江白的道紋暴漲,歸墟劍光絞碎了蟲群。
但是血霧卻在空中凝聚成了丹爐的虛影,爐內浮著九竅丹童的殘軀。
“師尊……傀種在反噬……”
藥菩薩的蟲軀自丹爐探出,佛骨上爬滿丹紋。
“好徒兒,你的混沌道紋該還了!”
少年江白突然擲出了鐵錘,錘影穿透了丹爐擊碎佛骨。
佛骨碎屑中迸出了記憶殘片。
陸青冥將半枚道紋封入蟲卵之中。
“待永劫降臨時,此物可斬璇璣!”
辰時,千棺迷陣。
蟲谷深處突然出現了一個青銅棺陣,每一具棺材都纏著帶刺藤蔓。
就在阿月斬斷藤蔓的時候,棺蓋突然彈開。
裡面竟然蜷縮著與江白容貌相同的器傀,心口之處鑲嵌著永劫碎片。
“三百次輪迴,三百具肉身。”
璇璣的聲音自棺陣中央傳來。
“你猜猜看,哪一具才是本體?”
少年江白突然頭痛欲裂,掌紋間的青銅色急速蔓延開來。
真實江白揮起錘頭砸向了棺陣樞紐,翡翠道紋卻突然離體,被某具器傀吞噬。
巳時,雙紋相噬。
器傀江白破棺而出,周身纏繞著黑金道紋。
兩股道紋在空中相撞,炸開的混沌之火瞬間便引燃了蟲谷。
阿月趁機斬斷了聯結器傀的青銅根鬚,根鬚斷口噴出的竟是佛國梵文。
“你以為這些傀儡是誰造的?”
璇璣的算珠在火中流轉。
“苦蟬僧的渡魂經,可是上好的器靈粘合劑。”
少年江白突然拽住真實江白。
“用我的血!時噬之血能破梵文!”
午時,血祭蟲碑。
混合時噬血與翡翠血的血箭穿透了器傀的眉心,黑金道紋驟然崩解。
三百棺槨同時開啟,露出了底部隱藏的蟲碑。
碑面刻著的赫然是月族的祭文,那記載著初代聖女封印時噬本源的秘辛。
“往生城是牢籠,蟲谷才是鎖眼。”
阿月撫過碑文的缺口。
“陸青冥的道紋……是鑰匙!”
缺口處突然伸出了青銅觸鬚,纏住了她腰肢想要將她拖向地底。
江白劈開蟲碑,碑底露出了深不見底的蟲窟,窟壁掛滿了琥珀蟲卵。
每顆卵內都封著月族聖女的分魂。
未時,母巢真相。
蟲窟深處,直徑百丈的琥珀母蟲正在蠕動。
蟲腹透明處可見阿月本體被根鬚所貫穿,翡翠血順著導管注入蟲卵。
璇璣立於母蟲頭頂,掌中懸浮著完整的永劫之輪。
“這份養料,可還滿意?”
少年江白突然暴起,時噬血凝聚成了歸墟劍刺向母蟲。
劍鋒卻在觸及蟲甲的一瞬間便消融了。
“怎麼會……”
“因為你的時間,本就是母蟲給的。”
璇璣輕笑。
“時噬本源,從來都在蟲谷。”
申時,焚血破繭。
真實江白將道紋注入了阿月分身體內,翡翠血液燃起了混沌之火。
火焰順著導管反噬母蟲,琥珀蟲卵接連炸裂。
阿月本體突然睜眼,手腕間藤環化作了青銅鏈纏住璇璣。
“這份大禮,我還你!”
永劫之輪在混沌火中龜裂,碎片崩入時空裂縫之中。
璇璣撕開虛空遁走前,甩出了最後三枚算珠。
“南疆只是開胃菜,真正的盛宴在……”
算珠還未落地,便已被突然現身的燼捏碎。
“聒噪。”
“真是無比無聊。”
酉時,燼臨蟲谷。
噬器者之王的青銅鱗片刮擦出了渡魂經,蟲窟開始坍縮。
阿月拽著昏迷的本體躍出蟲窟,身後傳來了燼的冷笑。
“聖女魂配永劫輪,倒是絕配。”
江白揮錘砸向燼,卻被青銅爪扣住了咽喉。
“別急呀,小夥伴,我們好戲要壓軸才能開始。”
他的指尖點在江白的眉心,往生城虛影驟然浮現。
鐵匠鋪中,另一個江白正將歸墟劍刺入了阿月的後心。
戌時,時隙抉擇。
少年江白突然撞向燼,時噬血染紅了青銅爪。
“那是假的!”
時空在血光中扭曲起來,往生城的幻象崩碎之處露出真實的畫面。
阿月的本體掙脫了青銅鏈,她正用藤環勒住了璇璣的脖頸。
燼的鱗片突然炸裂,露出了底下蠕動的時噬本源。
“不錯嘛。”
“遊戲……越來越有趣了……”
蟲谷上空裂開了一個翡翠漩渦,南疆地圖在漩渦中重組,指向了最終的戰場。
歸墟海眼。
亥時,歸墟引。
臨行前,江白在蟲碑裂隙發現了半枚玉鎖。
鎖芯射出的星圖中,歸墟海眼被紅圈標註,旁有小楷批註:
“陳天罡絕筆:海眼埋葬著真正的黃庭錘。”
九竅丹童的殘軀突然開始抽搐,機械眼映出了最後的影像:
陸青冥跪倒在母蟲的面前,將道紋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蟲谷的秘密……絕不能……”
鐵匠鋪的打鐵聲穿透了雨幕,另一個江白的身影在歸墟海眼上空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