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重鑄之日,記得用這招——”
黃庭錘炸成了萬千碎片,每一片都精準的釘入了地脈節點。
宗主悶哼了一聲,與此同時,琉璃棺應聲炸裂。
就在古樹靈體甦醒的瞬間,阿月眼瞳化作了翡翠色,她抬手便召出了能夠遮天蔽日的藤海。
江白扯下了破碎的仙甲,用盡自己最後一絲靈力凝成火刃。
“這一錘,我要替蒼生討債!”
火刃貫穿了宗主虛影,整條地脈都開始了崩塌。
戌時,殘陽。
阿月跪在晶簇廢墟中,她的懷中是從棺中那女子的枯骨。
江白用殘甲碎片掘坑時,發現骨縫裡藏著一粒樹種。
“是娘留給你的。”
他啞著嗓子遞過去。
阿月將樹種按進心口,碧光流轉間,廢墟綻出了嫩芽。
是啊,這是她的阿孃留給她的。
新生。
器堂方向忽然傳來號角聲。
江白望向地平線上新生的屍潮,將鐵錘殘柄系在腰間。
“該去總壇了。”
阿月起身時長槍化藤,纏住了他還在滲血的手腕。
“這次我要槍頭淬毒。”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長,他們的影子投在新冒出屍綠的屍骸堆上。
他們的影子像斬破荒蕪的鐮刀。
他們的影子像這一片廢墟中的太陽。
子時,巡道宗禁地。
青冥甲的碎片在江白的掌心發燙,他看清了崖壁上的裂痕——那根本不是天然巖縫,而是萬千兵器劈砍出來的入口。
“這個裂痕,倒像是有誰故意用巨斧劈山,但是劈到一半改了主意放棄的。”
阿月用槍尖挑起半截鏽劍。
劍身突然站立而起,直刺她咽喉。
黃庭錘自己動了。
殘柄撞開鏽劍的瞬間,整座山崖響起金鐵的交鳴聲。
巖縫中也伸出了無數兵器的殘骸,刀槍劍戟將二人逼向裂縫的深處。
器靈的聲音從殘柄中滲出。
“萬兵冢只進不出,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比它們更能吃。”
丑時,刀林。
墜入深淵的第三息,江白明白了“萬兵冢”的含義。
他們的腳下是插滿殘刀的地方,刀刃相互碰撞生長,形成了不斷收縮的刀籠。
阿月揮槍斬斷了襲來的刀鋒。
令他們都想不到的是,斷刃落地卻化作更多刀芽。
“西南三十步!”
器靈突然高喝一聲。
江白撲向那處,殘柄砸地面。
鏽刀叢中騰起青銅巨鼎的虛影,鼎身刻滿饕餮紋——那正是他在器堂炸燬的那尊。
鼎中殘刀匯聚成流,瘋狂湧入黃庭錘殘柄。
阿月突然拽住他後領。
“你右手!”
江白低頭,發現小臂的面板正浮現出與鼎紋相同的圖樣。
那個圖樣彷彿是有活物在皮下游走。
器靈狂笑。
“你小子,真是好樣的。你竟能喚醒噬器鼎!”
當最後一柄殘刀被吞沒時,刀林轟然塌陷,下面露出了萬丈劍冢。
寅時,劍冢。
劍鳴如亡魂般哭泣。
江白踩著劍柄組成的階梯下行,青冥甲碎片在他的懷中震顫。
阿月忽然悶哼一聲——她的藤鐲被劍氣割斷,落地瞬間變成了飛灰。
“別碰任何劍格帶血紋的。”
器靈警告。
“那是噬主之兵。”
話音未落,一柄斷劍突然暴起,劍柄處還鑲著一顆渾濁的眼珠。
江白揮錘格擋,眼珠卻炸開了一片血霧,凝成個無頭戰將。
“巡道宗第七代執劍長老。”
器靈冷笑。
“生前被本命劍反噬,想不到殘魂還困在此處。”
那戰將的斷頸處噴出了劍氣,阿月甩出青藤纏住江白往後退去。
劍氣掃過之處,千百劍靈甦醒,在空中匯成了劍龍。
“用鼎紋!”
器靈疾呼。
江白撕開右臂的衣袖,鼎紋竟離體飛出,化作了一個巨鼎虛影兜住劍龍。
劍靈掙扎的嘶吼中,他聽見阿月在喊。
“劍柄!刺它劍柄!”
殘柄穿透虛影的瞬間,劍龍崩散成一片的星火。
一柄生鏽的青銅鑰匙落入掌心,那赫然刻著“甲字七”三個字。
卯時,鼎獄。
鑰匙插入青銅門的瞬間,江白後悔了。
那門後是倒懸的熔爐世界。
九具赤銅巨鼎倒扣在天穹,鼎足鎖鏈捆著一盒人形器靈。
最中央的那具鼎中,赫然沉浮著陳長老的半截身軀。
“器靈化形……”
阿月槍尖發顫,聲音更是止不住的發顫。
“他們把人煉成器靈?”
江白觸碰鎖鏈的瞬間,巨鼎突然傾覆。
陳長老的殘軀睜開了眼睛,瞳孔是旋轉的鼎紋。
“快走!宗主在喂器!”
熔爐底部傳來咀嚼聲。
百丈長的屍傀蜈蚣破土而出,每一節軀幹都鑲嵌著修士的頭顱。
就在阿月刺穿了蜈蚣的眼睛的時候,膿血中濺出了半塊玉牌——刻著賑災糧袋上的觀音土符咒。
“噬魂士原型。”
器靈聲音發冷。
“用活人試器,失敗品就做成屍傀。”
蜈蚣腹中突然探出骨爪,並且緊緊的攥住江白右臂鼎紋。
江白瞬間感覺到了面板分劇烈撕裂的痛苦,他看見鼎紋此刻正在吸食骨爪煞氣。
辰時,兵魂。
黃庭錘殘柄發出新生後的第一聲清鳴。
吞噬骨爪煞氣後,殘柄竟長出青銅錘頭,紋路與鼎紋渾然一體。
江白一錘便砸碎了那蜈蚣的頭顱,汙血在鼎紋牽引下匯成一條血河,倒灌入九具巨鼎中。
陳長老的殘軀突然抽搐。
“他在用萬兵冢養旱魃……器靈化僵……咳咳……甲字型檔……”
話音未落,他的殘軀炸成了一片血霧。
九鼎也同時傾覆,衝出了九道血影,在空中凝成宗主法相。
“江小友這份厚禮,本座收下了。”
法相抬手虛握,鼎獄也開始崩塌。
阿月甩槍刺入巖縫。
“江白,抓穩!”
青藤纏住二人蕩向虛空裂縫時,江白瞥見甲字型檔門縫中洩出了的一絲青光——那裡面堆滿了刻著阿月族徽的玉鎖。
巳時,兵冢之外。
他們墜落在巡道宗後山,黃庭錘也也重塑成青銅巨錘。
阿月掰開江白緊攥的右手,他的掌心靜靜躺著半塊帶血的玉鎖——與他們之前找到的平安鎖完美契合。
器靈從錘頭浮出,虛影比之前凝實了許多。
“甲字型檔裡鎖著的,怕是這丫頭的祖宗。”
早晨的陽光照亮了烏雲,巡道宗總壇的鐘聲也響徹了九霄。
江白摩挲著錘面那新生的饕餮紋。
“該去問問宗主,噬魂士的腳鐐夠不夠硬。”
一股山風捲起了阿月已經焦枯的髮梢,她的眼底映著總壇方向那沖天的屍氣。
像極了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