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洛清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清鳶,你說,要是這封假盟約落到趙珩手裡,他會怎麼做?”
洛清鳶瞬間會意,冰魄劍上凝起一層薄霜:
“趙珩最擅長借刀殺人,沈長陵想利用他,他未必不想反過來利用這封‘密信’扳倒趙奕。”
“狗咬狗,才好看。”
蘇顏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手裡把玩著一株剛摘的蒲公英,吹散的絨毛順著風飄向皇城方向。
“我剛才在街角聽說,趙奕昨晚帶人抄了三個北漠商人的鋪子,說是‘搜捕細作’,其實是為了搶人家的寶石。”
“蠢貨。”
蘇莫愁嗤笑。
“越是跳得高,摔得越慘。”
正說著,會館外突然傳來馬蹄聲。
一隊禁軍簇擁著一頂八抬轎趕來,轎簾掀開,露出趙珩那張溫和得近乎虛偽的臉。
他穿著月白錦袍,手裡把玩著一串紫檀佛珠,笑著下轎:
“聽聞蘇小友遇了些麻煩,本王特意來看看。”
蘇莫愁看著他眼底深藏的算計,突然覺得這皇城的霧,比黑風淵的瘴氣還要濃。但他沒動聲色,只是拱手道:
“勞殿下掛心,些微流言,不足為懼。”
趙珩的目光在蘇莫愁腰間的破妄鏡上頓了頓,笑道:
“蘇小友能這麼想就好。不過皇城不比黑石城,流言蜚語最是殺人不見血。這樣吧,今晚本王在宮中設宴,邀幾位過來坐坐,也好替你澄清一二。”
他說得懇切,彷彿真的在為蘇莫愁著想,可蘇莫愁透過破妄鏡的餘光瞥見,他袖口藏著的那份“調兵符”上,蓋著的竟是沈長陵掌管的“聯盟長老印”。
“固所願也。”
蘇莫愁笑得坦蕩,火紋劍在鞘中輕輕一顫。
“正好,我也有些關於北漠的事,想向殿下請教。”
趙珩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恢復如常:
“那太好了,我們晚上見。”
轎子遠去時,蘇莫愁望著轎簾後那道一閃而過的黑影,正是沈長陵的親衛。
他收回目光,對三人道:
“準備準備,晚上的宮宴,怕是少不了一場好戲,這場戲,我盼望了好久了。”
會館外的陽光漸漸驅散晨霧,可皇城深處的陰影卻越來越濃。
司禮監的文書庫裡,沈長陵的黑袍掃過堆積如山的舊卷宗,停在一個標著“魏”字的木箱前。
箱子裡裝著魏承影當年留下的密探名冊,他拿起最上面的一頁,指尖劃過“青州會館”四個字,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
“蘇莫愁,這皇城的水,可不是你能蹚的。”
他將名冊扔回箱中,轉身走向暗門。
“三日之內,定要讓你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暗門關上的剎那,一隻通體翠綠的螳螂從卷宗堆裡爬出來,觸角輕輕碰了碰那頁寫著“青州會館”的紙。
街角的柳樹下,蘇顏指尖的蒲公英突然無風自動,絨毛在空中拼出一個“殺”字。
她抬頭望向司禮監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與這張清秀面容不符的狠厲。
當年烈火門地牢裡的毒,往生木可以解。
沈長陵的陰謀,她的金鞭也遲早會劈碎。
只是此刻,她忽然想起蕭靖衍剛才擋在她身前的背影,青竹劍的光芒落在他肩頭,竟比晨光還要暖。
“晚上的宮宴,你們得小心些。”
蘇顏對走向會館的三人喊道,聲音清脆如鶯啼。
“聽說趙珩的御廚,最擅長在湯里加‘料’,吃死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蘇莫愁回頭,見她站在陽光下,淺綠羅裙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一株隨時會抽芽的往生木。
他突然覺得,這皇城的戲,有她在,或許會更有趣。
而遠處的皇宮深處,趙珩正對著銅鏡整理衣袍。
鏡中映出他身後的沈長陵,兩人相視一笑,眼底卻各藏著刀。
一場由謠言引發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但蘇莫愁站在會館的臺階上,望著皇城上空盤旋的烏鴉,突然握緊了火紋劍。
他知道,沈長陵想借這場風暴淹了他,卻不知他最擅長在風浪裡捕魚。
今晚的宮宴,就是第一網。
青州會館的朱漆大門被“哐當”一聲踹開時,蘇莫愁正在後院打磨火紋劍。
劍身上的烈焰紋路在晨光中流轉,映得他側臉明暗交錯,破妄鏡在懷中微微發燙,鏡面上閃過禁軍甲冑的冷光。
“蘇莫愁!還不快出來受死!”
趙奕的咆哮像破鑼般炸響,伴隨著馬蹄踏碎青石板的脆響。
蘇莫愁將最後一塊磨石扔進水桶,水花濺起的瞬間,他已拎著劍走出月亮門,恰好撞見趙奕的親衛舉著長槍刺向會館的匾額。
“六皇子好大的威風。”
蘇莫愁的火紋劍突然出鞘半寸,烈焰順著劍身竄起半尺,槍尖距匾額還有三寸時,被一股無形的熱浪彈開,持槍的親衛慘叫著後退,虎口崩裂。
“拆百姓的住處,算哪門子的皇子威儀?”
趙奕穿著一身紫金蟒袍,騎在高頭大馬上,錦袍下襬掃過馬鐙上的鎏金裝飾,晃得人眼暈。
他斜睨著蘇莫愁,嘴角撇出一抹譏諷:
“蘇家棄子就是蘇家棄子,住這種破地方還當寶?本王今日不是來拆房的,是來拿人的!”
他猛地勒緊韁繩,馬前蹄騰空,險些踏到圍觀的百姓。
人群驚呼著後退,幾個穿短打的漢子被擠倒在地,其中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嚇得臉色發白,懷裡的嬰孩哇哇大哭。
“拿人?”
蘇莫愁的目光落在那婦人和孩子身上,火紋劍的光芒收斂了幾分。
“拿誰?拿這滿街的百姓嗎?”
“你少給我裝糊塗了!”
趙奕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正是昨日傳遍皇城的檄文。
“你勾結北漠、意圖謀反的罪證確鑿,識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則本王踏平這青州會館,株連九族!”
最後四個字像冰錐般砸向人群,剛才還議論紛紛的百姓瞬間噤聲,有人悄悄往後縮,眼神裡的敬畏變成了恐懼。
趙奕見狀,臉上的得意更甚,揮了揮手:
“都給我拿下!反抗者,格殺勿論!”
三十餘名禁軍同時拔刀,刀光在陽光下連成一片,朝著蘇莫愁圍攏過來。
洛清鳶不知何時站到了蘇莫愁身側,冰魄劍斜指地面,寒氣在她腳邊凝成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