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風如何聽不出齊王之語含沙射影,但他既已經殺了胞弟,又哪裡還會在乎臉皮。
為了少林興盛,為了悟燈的七痕結晶,他可以捨去一切。
“齊國主誤會了,本寺正所言下尊絕頂不是無情無義之人,而應是以天下人心為己心之人。
“必要之時,甚至能夠捨去私情一心為公之人,依張硯前事之見,本寺正認為他不足以勝任。”
悟燈就能夠勝任。
柳念兒亦然,顧宗主心裡道。
齊國主冷哂一聲。
說的好聽,若如悲風所言,在座這些個絕頂誰能勝任。
況且……
“敢問寺正,張硯當初之時是絕頂否?”
悲風臉色微變,知道自己所言為齊王找到破綻,心中嘆了口氣。
他搖了搖頭。
齊王復又道:“既如此,寺正又如何能得知,張硯換了身份之後,還會如此衝動行事?”
你說張硯衝動,那我便承認。
可是環境不同,立場不同,張硯獨身前往宋國之時只是三轉武者,身上沒有擔子揹負,他做出什麼決策都與天下蒼生無關。
你悲風又如何能憑藉張硯當初之決定,就斷言張硯日後的行為秉性。
悲風尚欲說些以小見大之類的言辭反駁。
只是這時,桃夭夭突然開口。
“張硯這不是還沒沉淪在柳念兒的幻境之中麼,說這些話太早了吧,等他失敗之後再說不遲。”
“……”
張硯行走於混沌之中,不知多久,除卻落腳之時偶爾蕩起的漣漪之外,不曾有任何發現。
他卻臉色如常。
柳念兒想擊敗他,此幻境之中定然有其餘後手。
他只需靜觀其變。
倏爾混沌之中泛起火光,夾雜著喊殺聲與求饒聲傳來,那求饒之音略微有些熟悉。
來了。
他心中一凜,朝著那邊快步趕去,恍若穿過一層隔膜,眼前所見,則是……
為宋長風屠殺之時的懷山村。
漫天火光直衝天際,以宋長風為首的眾多武者正衝著村民舉起屠刀,首當其衝的便是村長李安。
李安的視線穿過火光,似隔垣洞見般落在張硯身上。
“張硯,救我!”
“救救大家!”
張硯眼睜睜看著宋長風的彎刀斬落李安的頭顱,目光微凝,卻依舊不為所動。
只是幻術罷了。
“是,是幻術,可當初卻是他們經歷過的真實場景。”
是柳念兒的聲音。
“是你張硯,害了他們。”
張硯笑道:“所以呢?”
“所以,他們來幫我了!”
柳念兒的聲音愈發高昂,一道劍光劃破天際,轟然砸向地面。
坑洞之中,柳念兒單手持劍,緩緩站直身軀,在其身後,則是以李安為首的眾多懷山村村民,他們心懷恨意地盯著張硯。
漫天火光之下。
他們呼天喊地般殺來!
與此同時,張硯賴以戰鬥的靈力場域受到莫名牽引,竟宛若涓涓細流離他而去,纏繞於眾多村民周身,為他們所用。
初只是場域,最後則是內力、血肉,他所有的一切,好似被憑空剝奪,並賦予懷山村的村民。
只是數個呼吸之間,他就變成剛來此界之時的狀態,滿身濃瘡,體弱無力,甚至傳來五石散上癮帶來的焦躁。
噗嗤一聲。
村長手中的利刃刺破胸膛,錐心的刺痛讓張硯下意識咬緊牙關,胸腔劇烈起伏,呼吸若風箱。
下一瞬,數百位村民手中的武器齊齊落下,難言的痛楚蔓延四肢百骸,令他痛撥出聲。
眼前的事物逐漸變得恍惚,死亡的恐懼在心頭悄然升起。
這時,他的耳畔再次響起柳念兒的聲音,她說:“承認吧,向他們承認自己的罪責,他們就會放過你。”
恍若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讓張硯下意識想要抓緊。
如同初次面對喪葬隊那般,他近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怪不得你說悟燈遠不如你,如此手段,果然厲害,你從我腦海中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他們因修行真解而死,所以想用痛楚讓我將仇恨轉移到絕頂身上?這些心思我會不知,你也太小瞧我了!”
伴隨著最後一聲厲喝。
眼前的幻境轟然破碎!
場外的二人同時有了動作,柳念兒爆退而出,與張硯遙遙對視。
幻境之中的痛楚恍若跗骨之蛆,令張硯的呼吸有些急促。
柳念兒嘴角卻勾起一抹笑容,她本就不意以幻術擊敗張硯,只是想讓懷山村眾人因修行真解而死的事實在張硯腦中加深些許。
她的目的顯然已經達到。
接下來此時真正的戰鬥。
這時,高臺之上的齊王就道:“張硯掙脫幻境了,悲風大師,你怎麼看?”
悲風:……
他用眼睛看。
剎那間,寒芒乍現,柳念兒又一次有了動作,如電劍芒深深刺入場域五丈之內,並且仍在緩慢而有力的深入。
萬千面容模糊的持劍身影自她身後浮現,衝著張硯齊齊斬下,莫大威能如江流入海,匯入柳念兒的劍芒之中。
五丈一。
五丈二。
劍光瞬間深入二尺。
張硯臉色微變,眸中帶上些許凝重,不再被動挨打,操控場域化作無形大手握向劍芒。
場域平日宛若無形能量場,圍繞張硯周身六丈,可並非只能如此,在他想的時候,場域可按照他的想法做出種種動作。
比如將六丈縮減至三丈,加強防禦力,又或者壓縮成無形之劍,斬盡萬物。
場域越壓縮,威能便越強。
這是悟燈不曾逼迫出的手段,卻被柳念兒給逼出來了。
柳念兒輕笑道:“張硯,你的戰鬥經驗還是略有不足。”
話音未落,張硯便驚覺身後復又多出一道劍芒,接著便是成千上萬的劍芒憑空浮現,每一道都與身前這道威力相同。
像是鋒銳的銀針齊齊刺入,因張硯調動而略有空虛的場域變得左支右絀。
見此一幕,齊王面容瞬間填滿驚愕,怔怔地看向柳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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