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頓時熱烈起來,有人忙著在火爐上烤肉,有人分了酒杯斟滿濁酒,在這深秋的夜裡,僧舍中卻溫暖如春,氣氛要比外面佛誕日還要熱烈上幾分。彭鷹也暫時忘卻了之前的沉重,與鐵頭暢談往事,不知不覺已是深夜。
火爐旁的人圍的滿滿當當,只留下那個酒鬼靠著牆坐在炕上細嚼慢嚥,火光閃爍中,他的目光卻始終落在彭鷹的身上,雙眼中忽然蕩起一片如同漣漪般的光芒,顯得十分奇妙而瑰麗……
這一夜也不知喝了多少酒,到了次日清晨彭鷹剛剛醒來時只覺得頭疼欲裂,幸好他只是修煉了一個大周天的上清鎮煞訣便恢復正常。而鐵頭卻也神采奕奕,彷彿根本沒飲過酒一樣,顯然酒量非凡。
彭鷹坐在炕上看著窗外的朝陽,頓時想起昨晚蛟祖所說的話來,於是心情不禁再次沉重起來。鐵頭在一旁看到有些奇怪,便問道:“老大,你有什麼心事麼?”
彭鷹沉默半晌,終於還是嘆息著問道:“引仙河中游的位置,是不是有間叫做白玉坊的豆腐坊?”
鐵頭一愣,點頭道:“沒錯啊,不過那個白玉坊開張不過三四年的功夫,老大你是怎麼知道的?”
彭鷹苦笑著搖搖頭,終於決定還是要去看一看,他起身向外走,鐵頭連忙跟上去道:“老大你要去哪?我跟你去。”
“不必了,晚些時候我再回來。”彭鷹把鐵頭推了回去,徑自走出門外。
彭鷹不知道的是,他剛走出大佛寺,昨晚那個酒鬼就若即若離的跟了上來,目光始終落在彭鷹的身上,臉上頗有困惑之意。
烏沉皇城雖然無比巨大,但彭鷹憑著幼年時的記憶仍很輕鬆的找到了穿城而過的那條引仙河。他心事重重的沿河而行,根本沒注意到身後遠處有人跟著,其實即便他留意也根本不可能發現,佛誕日要延續三天,雖然是大清早但河兩岸仍有無數商販開門營業,也有許多行人穿梭,哪裡能發現有人跟蹤。
等彭鷹來到引仙河中游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正午的陽光熾烈無比,曬得腳下古老的青磚滾燙。彭鷹抬頭觀望,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一處形如元寶的地帶,引仙河在這裡自南向東北方拐了個彎,留下這塊寶地。這裡自古以來都是客商雲集之地,那個豆腐坊能開在這裡也算是不易了。
簡單的問明瞭方位,彭鷹很快便找到了那家名叫白玉坊的豆腐店。他這才發覺這只是一間小的不能再小的店面了,只是寄生在一家酒樓旁的瓦房,寬只有一丈有餘,長有四五丈,從中被隔成前後兩進,顯然是後院製作前院販賣。
豆腐坊門外有一排架子,現在這個時候架子上的木板上已經空空如也,看來這家豆腐店的生意還不錯,剛到中午就已經賣完了所有豆腐了。此時正有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少婦帶著個四五歲的孩童收拾木板,在豆腐坊的門檻上還坐著個男人,抬著一張臉茫然看著天空,彷彿已經痴了。
彭鷹躊躇了半晌,終於還是走上前去,向那少婦躬身施禮,微笑道:“打擾這位大嫂了。”
少婦一愣,轉過身來打量了下彭鷹,微笑道:“這位小兄弟,是買豆腐麼?不巧了,今天的豆腐賣沒了啊。”
彭鷹連忙搖手苦笑,略一猶豫之後還是沉聲道:“大嫂,我不是來買豆腐的,請問……你……知道蛟祖麼?”問出這句話來讓彭鷹都感覺尷尬,這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三口之家,怎麼可能知道蛟祖?
然而當蛟祖兩字剛剛從彭鷹口中說出的瞬間,那個原本坐在門檻上發呆的漢子卻猛然站了起來。這時彭鷹才注意到這人的身子竟無比魁梧,在門框下還要稍稍低著頭。土黃色的褂子搭在身上,裸露出岩石般堅硬的面板,就連面孔都好像岩石雕鑿的一樣,額頭有三道深邃的橫紋,雙眉間有道豎紋沖天而起,隱約像是個王字。
冷厲兇暴的眸光落在彭鷹的身上,即便是彭鷹也感到心底生寒。這哪裡是豆腐店的老闆,簡直像是傲嘯山林的猛虎啊。
彭鷹正愣神的時候,少婦卻困惑的回答道:“教主?什麼教的教主?我沒聽過啊。”感情她把蛟祖聽成教主了……
彭鷹正不知該如何回答,那個猛虎般的漢子忽然輕輕的召喚了聲:“娘子,帶文兒進屋吧,我來招呼這位小兄弟。”聲音溫柔似水,卻有種不容反駁的力量。少婦雖然不解,但卻並沒反駁,溫柔的點點頭牽起那個孩子走回了豆腐坊。
少婦和孩子剛一進去,那漢子忽然又變回剛才威猛絕倫的模樣,大步流星的來到彭鷹面前,冷笑道:“你來了。”
彭鷹只有茫然點頭,那漢子卻沉聲道:“這裡說話不方便,你隨我來。”說著他不由分說的拉起彭鷹的胳膊,忽然就那樣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