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段思清以滇南世家自居,自視甚高,又加上他少年成名,不免志得意滿,仗劍江湖,從未逢上敵手,今日遇上一個剛剛出道的嶽青君,居然一百招還拾掇不下他,心中便感到焦急。劍劍進逼而心愈浮氣愈躁,正犯了用劍者最重沉穩之道的大忌,這路劍法又講究高遠清奇,如此這樣,段思清漸感吃力。
而嶽青君恰恰相反,一開始練武之時,便是被柳芳白硬逼,只是為著她一個姑娘的天真至誠之心,雖是強逼,卻是心有所願。心中漸漸生出要保護她的感覺,後來辛雙成受傷,他又暗自發誓今生今世要保護這個媽媽兼姐姐。這些日中跌逢高手,連遇強敵,艱險困苦一一化解,不但有在李玉主大意時戰勝她的驕人戰績,還擊倒鳳靈芸,雖然鳳靈芸有相讓之意,但是武功一道,差之毫釐,謬之千里,倘若武功比鳳靈芸太差,鳳靈芸又怎麼敢當著風玉的面兒如此不著痕跡的故意落敗?
他從小自喜聰明,好用心機,但是自從逢上柳芳白之後,漸漸明曉聰明非是智慧,小聰明尤其不是的道理。這層道理使他處事之時又多了一層冷靜和果斷,不以一時得失為意,因此雖被李玉主俘虜,也毫不灰心喪志,他看事甚開,這和他用計謀掙錢有關,得亦欣然,敗亦無足悲。
因此和段思清交手之時,心中求勝之間遠遠不如段思清,敗就是敗了,又有什麼?其實欲速則不達,如果敗了便很有不同,可他此時並未多想。
段思清起初只覺得嶽青君劍法並不如何高明,出劍並無多少獨到之處,但交手五十招之後,才感到這路劍法神妙無方,絕非自己的天涯劍法可比。嶽青君的劍芒片片劍光霍霍,他愈鬥愈是心驚,心道:“這小子武功上並不是我的對手,何以這路看似平常的劍法以前師父和父親從來未提起過我?”臨敵交鋒,一心一意,尚且不夠,又哪裡有他餘裕胡思亂想?
“咱們平手吧,住手。”嶽青君忽然停在那裡,劍指他小腹。
段思清黯然道:“不錯,你的劍入我小腹,我的劍還離你的咽喉三寸,你後仰直進,我已然喪命。”
嶽青君道:“我的寶劍雖然刺進你的小腹,但無論如何不能阻止你那一劍刺入我的喉嚨,所以大家是平手。”
段思清臉是一紅一揖到地道:“兄臺勝而不驕,心誠意摯,確實非我這等人可比,我敗的心服口服,兄臺可是受了傷嗎?”
嶽青君道:“被崆峒派風玉打了一掌。”
段思清道:“昨夜受傷,今日臨戰,還能用出如此高妙的劍法,佩服,佩服,日後兄臺有暇,還望來蒼山千華明月山莊一敘。”
嶽青君拱手道:“承蒙盛情,嶽青君定當叨擾。”
段思清雖敗而無愧色,心中但覺清風明月,一無所縈,他微微向阿詩瑪道: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阿詩瑪見他神色溫和,也報之一笑道:“我叫阿詩瑪。”
他點點頭道:“段思清昏目愚腦,竟不識姑娘乃是彩雲明珠,誠乃我大理南詔之菁英,亦為天南韞玉增輝,我竟生貪佔之心,可笑,可笑。”
阿詩瑪嫵媚一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