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黎笙坐在桌前,袖口挽起,手中一塊巴掌大的木料已現出雛形。
她低頭仔細雕刻,神情專注。
她雕得極細緻,連衣角飛揚的弧度都不曾馬虎。
這是她打算送給謝景的謝禮之一。
一旁伺候的侍女站著看了好一會兒,忽地輕笑出聲。
“姑娘這不會是在做定情信物吧?”
黎笙手中一頓,“你胡說什麼。”
侍女掩唇笑著,“奴婢可不是胡說,小姐和謝大人,誰不知道?”
她們這些周圍親近的人,看的才是最清楚。
謝大人對她們家小姐的好,那是再明顯不過了。
整個京城誰不知道謝大人不近人情,但卻會送給她們家姑娘那麼多糕點,替她出氣,還為她解決烏黎族的事情。
若不是有心,誰會做到這一步?
黎笙抬起頭,耳根已紅得不成樣子,“你快出去。”
侍女輕笑著俯身,關門退下後,屋內又恢復了安靜。
黎笙垂眸看著手中那個未完工的木雕,唇角的笑意卻一點一點淡了下去。
她低頭把木雕放在掌心,又緩緩貼在胸口。
像是在感受那微弱的溫度。
她是喜歡謝景的。
一想到他,她的心就會怦怦跳,就像現在這樣,藏也藏不住。
可,謝景喜歡她嗎?
她輕輕嘆了口氣,眉眼之間浮起些遲疑。
他總是剋制安靜,像是一把藏在鞘中的劍,從未真正向她敞開過。
而她呢?她又算什麼呢?
他們這樣的人,真的合適嗎?
黎笙閉了閉眼。
第二日清晨,天光才剛泛白,黎笙便被侍女急聲喚醒。
“小姐,有封急信,族中送來的!”
她披衣而起,接過信封,一眼認出父親的筆跡。
她飛快拆開,看著紙上短短几行字,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她的手指顫抖,眼眶隨之一熱。
信中說,父親病重,情況危急,恐怕……時日無多。
黎笙幾乎沒有多想,翻身下榻,吩咐道:“快,去準備馬車!”
王府。
謝景看著面前那隻沉甸甸的錦盒。
盒內整齊碼放著一排烏黎族出產的特級茶葉,還有數樣異域風情的奇珍異寶,件件精巧考究,顯然都是精心挑選。
最上面的是一個木雕,小巧溫潤,雕刻的是一個少年。
正是他的模樣。
謝景指腹摩挲那木雕的側臉,眼中不自覺浮起一抹笑意。
雕工雖不十分精細,卻帶著一股笨拙的認真,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黎笙親手雕的。
“人呢?”謝景出聲問道。
一旁的侍從還愣著,“什麼人?”
謝景皺眉:“黎姑娘呢?可請進來了?”
侍從一臉茫然,“回景少爺,沒見到什麼人啊,禮物是黎姑娘身邊侍女送來的,她並未一同前來。”
謝景站起身,一路快步走向前院。
偌大的院落空蕩蕩的,沒有黎笙的身影。
他站在石階下,一股不安漸漸湧上心頭。
“備馬。”
片刻後,馬蹄聲飛快掠過京道,謝景翻身上馬,衣袍獵獵。
謝景策馬到了驛站,他翻下馬背,快步跨入院中。
院落空蕩蕩的,只有幾名灑掃的下人在清理馬槽與院落。
他眉頭倏地擰緊,快步走到一個掃地的下人身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臂,“黎姑娘呢?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