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燈塔下方開始不斷傳來刺眼的火光和激烈的爆炸聲。
金髮貴公子背對著火光朝兩人走來，像是電影裡那種從不回頭看爆炸的真男人一樣，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老大哥般的牛逼。
愷撒臉上露出一個加圖索式的驕傲微笑，他拉開了西裝制服的衣襟，拿出一條梵克雅寶的項鍊遞給麻生真，說道：“美女的女士值得一份美好的禮物。”
隨後，他目光掃過野田壽口袋裡的煙盒，又從懷中拿出一盒高希霸雪茄，說道：“勇敢的男士也值得一份男人的贈禮。”
隨後他眉頭微微蹙起，遮蔽掉耳機裡傳來的漫罵聲，說道：“楚子航，可以了，開始吧。”
轟的一聲震天巨響，整座燈塔被一股猛烈的爆炸衝擊波炸飛。
無數鬼齒龍蝰碎裂的屍體和漫天飛舞的粉嫩櫻花一起飄蕩在空中。
愷撒左手摟著麻生真，右手拎著野田壽，在燈塔即將觸地的一瞬間猛地向上一躍，他把麻生真護在懷裡，穩穩地落在沙灘上。
愷撒側頭看了看一旁像球一樣在沙灘上滾動的野田壽，對著作戰頻道說道：“這邊流竄的龍蝰已經搞定，兩位平民平安無事。”
“收到。”路明非在作戰頻道中回覆道。
五分鐘前，路明非收到了蘇恩曦的提醒，有平民在海岸線邊出現。
緊接著，他陸陸續續察覺到鬼齒龍蝰群正在繞過浩然正氣的屏障，向平民所在的方向流竄而去。
不僅僅是西海岸，整個日本的海岸線上都開始不斷地湧現出平民的身影。
這直接導致了原本集中在各道防線前的龍蝰群被打散，開始從各個意想不到的角度對日本的海岸線發起進攻。
由於此前全國通訊的突然丟失，所有國民都意識到了某個被當局隱藏起來的危機。
即使諾瑪此刻已經恢復了日本全國的通訊和網路，但當局的公信力已經受到了國民的質疑，大家都想要透過特殊手段逃離日本。
路明非強行集中心神，加大了浩然正氣輸出的力度，他必須在短時間內解決日本海岸線的危機。
繼續拖延下去，只會有越來越多的平民出現在海岸線邊，對路明非的作戰計劃造成干擾。
蘇恩曦在作戰頻道中彙報道：“羅納德·唐已經抵達紅井，他撞破了赫爾佐格的偽裝，正在和赫爾佐格對峙。”
“聖骸的情況怎麼樣？”路明非問。
“重新聯網後，從諾瑪監測資料上看，聖骸的甦醒速度正在加速，預計還有1個小時。巖流研究所對紅井的挖掘進度顯示，還有20分鐘他們就能開啟藏骸之井。”
“也就是說，20分鐘後，按照此前的應急預案，巖流研究所為白王準備的毒藥會隨著藏骸之井的洞開，直接喂在神的嘴裡。”
“赫爾佐格想成為神，他不會讓神提前死去……讓老唐儘量拖延足夠長的時間。”路明非說。
“收到。”蘇恩曦回覆道。
路明非眉頭緊皺，在心中思考著對策。
經過一夜的戰鬥，他體內的浩然正氣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他必須儘快做出選擇。
如果他死死守在海岸線邊，那麼就只能把阻止赫爾佐格的希望寄託在老唐身上，而老唐現在並沒有覺醒龍王的記憶，從戰鬥力上看他就是個普通人。
按照赫爾佐格的計劃，繪梨衣很有可能會被當作他成神的祭品……
可是，如果他放棄海岸線這邊的戰場直接使用言出法隨趕往紅井，那麼確實能阻止赫爾佐格的謀劃。
但是，日本的海岸線會因為他的離開在一瞬間被鬼齒龍蝰吞噬，無數平民會因此喪生……
無論選A還是選B，都有慘痛到難以承受的代價。
他是儒家的君子，守護人間是他的大道。
可他又是繪梨衣的Sakura，守護繪梨衣是他的責任。
一定要做出選擇嗎……
就在這時，路明非感覺到眼前的世界忽然被按下了暫停鍵。
無數龍蝰的身體和濺起的海水一起，靜止在空中。
路鳴澤突然出現。
他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的小西服，打著一根漆黑如墨的領帶，左胸前的西裝口袋裡插著一束鮮豔的玫瑰花。
他和往常一樣，像一隻狡黠的小海豹一般溜到路明非身前，眼神裡帶著一絲小孩般依賴你的神情。
路鳴澤輕輕地踮起腳，用力湊到路明非的肩膀處，像魔鬼般在路明非耳邊發出低語。
“哥哥，我想不通，你為什麼要為了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累死自己呢？”
“我想要的只有你的幸福，可現在，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你要做的事讓你感到很痛苦。”
“既然痛苦，那為什麼還要去做呢，不如交給我。我可以替你承受這個世界一切的悲傷和痛苦，而你只需要……”
“我是你無關緊要的人嗎？”路明非忽然問。
路鳴澤楞了一秒，乖巧地笑著說道：“當然不是。”
“同理，你也不是我無關緊要的人，繪梨衣也不是我無關緊要的人……”
“這些日本的普通人，他們雖然與我無關，但他們也是親人朋友眼裡極其重要的存在，他們不應該被某些人的錯誤所犧牲。”
“在這場鬧劇裡，應該死去的，只有那些在背後謀劃這一切的人。”
路鳴澤愣了愣，隨後臉上恢復了狡黠的笑容。
“哥哥，這次，你交換嗎？用你四分之一的生命，向我換取力量！”
“只需要付出四分之一的生命，日本海岸線的危機和你心愛的小公主的危機都能迎刃而解哦。”
路明非伸出手，摸了摸路鳴澤的頭，說道：“你說的生命，其實是你自己的吧？”
路鳴澤不由自主地瞪大了雙眼，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可我們沒有其他選擇。”路鳴澤低聲說道。
路明非不想以路鳴澤的生命為代價來讓自己的道心圓滿。
他的小怪獸，必須他本人來救。
他想守護的大道，也必須他本人來完成。
“不，我們還有其他選擇。”路明非斬釘截鐵地說。
路明非目光眺望向遠方，彷彿看到了在大奉時獨擋雲州叛軍的自己。
是的，聖人曾說過，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成熟的儒家君子不應該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但聖人也說，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儒家君子身上壓著厚重的社會使命和守護人間的責任。
以前，路明非在雲鹿書院總是和先生抬槓，說先生你看聖人自己說話都沒有邏輯，互相矛盾。
先生問，那句“子不語怪力亂神”該如何做解啊。
路明非說，儒聖不談論那些奇奇怪怪的鬼怪神靈。
先生說，孩子你錯了，這句話的意思是，儒聖他老人家沒有說話，用大力來教育那些不聽話的弟子。
然後路明非手心裡就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那時，他總覺得書院裡這幫老頭子都是偽君子，一個個只會把之乎者也掛在嘴邊，用聖人的名言來辯護他們自己逾矩的行為。
但此刻，路明非心中升起了一道明悟。
他一直都錯了。
聖人的規勸、世俗的德行、心中的大道，這些都不是對自身的束縛。
君子，從來都不是那個徘徊在各種選擇中糾結利弊的人。
無論選A還是選B，道心都不會圓滿，都會有瑕疵。
所謂君子，就是能以心中的尺，自由地丈量整個世界的人，他不應該被任何東西掣肘和束縛。
在整座天地間最自由的那個人，才是君子！
路明非忽然放聲大笑，浩然正氣在他體內沸騰。
修為的瓶頸已經完全鬆動，他要突破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