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張臉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痤瘡，又有古老痤瘡痊癒之後生成的各種坑坑窪窪。
大坑裡套中坑，中坑裡套小坑，小坑裡一個痤瘡含苞待放，又像是即將噴發的火山。說不得表情一大，火山就要噴發了。
三人齊齊退後三步，面對一張臉竟然有些生理不適。
他們都極為佩服張雲霄：近距離面對這張臉竟然談笑自若沒有任何嫌棄、厭惡表情。
張雲霄倒也沒什麼嫌棄厭惡的，穿越前他也是這類的臉，只是比眼前的癩頭乞丐好多了。
即便是因為青春期內分泌失調，持續一年的爆痘之後，都讓他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在自慚形穢的情緒中度過。
他難以想象，癩頭乞丐這麼嚴重的面板病，是怎麼活過來的。
這也是他剛開始見到癩頭乞丐，好言好語的原因。不過現在看來，是自作多情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必然用心、用力、用盡手段好好給他治療，讓他全方位體會自己的醫術和醫德。
“至於這一盤，沒錯，是毒藥。一共十八味藥，每一味都堪稱見血封喉。十八味藥下肚，毒死一頭牛都綽綽有餘。
“不過這藥不是吃的。”
“不是吃的？藥不吃，還能怎麼用？”李世民奇怪問。
“抹臉。”
此時，夥計又端來一個小點的盆。這次盆裡是黑乎乎的藥湯。
張雲霄把藥湯倒進另一盆藥粉中，帶上夥計遞過來的手套，開始豁楞。
跟揉麵似的，藥粉漸漸被揉成了藥泥。屬於那種有點稀，但能掛住的狀態。
整個過程，圍觀眾人嘖嘖稱奇。
藥膏不是沒見過，但那得先熬藥，再做藥膏，哪有像現在這樣的，直接把藥材搗碎做成藥泥的。真是漲了見識了。
在圍觀眾人裡，吳晟目不轉睛地盯著張雲霄跟前那盆。
昨晚吳晟離開後，徹夜難眠，說什麼都要找出說此暴論的惡徒。
太醫都是受過正經教育的，自然不會出自宮裡，那就是宮外！
聯想到白天皇上陪著娘娘出宮散心，他越發肯定了自己猜想，於是轉過天來，他遠遠吊在皇上身後，來到善益堂。
他很緊張。
跟蹤皇上，膽大包天，無論初衷是什麼，但凡被千牛衛逮到都是個死，除非有皇上諭旨開恩。
但想到那等暴論、想到醫道前途，吳晟莫名有種自己化身屈原的錯覺，眾人皆醉我獨醒，他註定要揹負為醫道正途的使命。
然後，他就看到了這一盆子毒藥。
十八味毒藥啊，尼瑪扁鵲在世都不敢這麼弄，神農復生當場都得毒死。
十八味藥他是怎麼想的？
哦，不是吃啊，是抹臉。那沒事了。
從乞丐這張頭臉上來看，病情嚴重之極，十八味毒藥抹臉，最多算用藥太猛，但並非全無道理。
但，話說回來。昨天他可是剛從陛下口裡得知，這人說什麼不能用毒藥的。
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麼？你不讓用毒藥，自己卻用得這麼放肆！？小人不過如此了！
他倒要看看，這人該如何治這乞丐。
然後，他就看到張雲霄吩咐夥計：
“來，把他給我綁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