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晟笑說：“張大夫說大話了。自古至今醫書晦澀難懂，又卷帙浩繁，更有很多密不外傳的絕技，自學成才，絕非易事。”
“你也說了，只是絕非易事，又不是一點不可能。”
張雲霄暗自撇嘴。這幫古人少見多怪，再過個一千年，清朝時候會有個牛人，直接半路出家自學成才成為一代名醫。
中醫重理論輕實踐，更輕操作，自學成才不是不可能。
但話說回來，張雲霄不僅說的理論前所未有，實踐也大膽激進，操作更是天馬行空。
說他自學，似乎的確。放眼如今醫道各家，從來沒這麼胡來的治病思路。
但這麼胡來的治病思路，卻也更不可能自學。
要不然醫術沒學好，先得治死個把人，說不得把自己也給治死。
“那，你就當我家傳吧。”張雲霄隨口一說。
醫道世家！吳晟有了判斷，不禁肅然起敬。
醫道世家與門閥世家不同，多隱世不為外人所知，甚至很多不為同行所知。
他們只是默默傳承自己祖上的醫術，碰到合適的人就傳播出去，碰不到就默默的行醫治病。
以至於，人人都知醫道世家的存在，但沒人知道究竟誰是。
據說他們傳承久遠，有的可以追溯到先秦。
嗯？的確！
張大夫這種天馬行空的治病手段，很像是醫道還矇昧時候的手段。
只是後來隨著經驗漸多，理論漸多，後世大夫就不再這麼激進了。
吳晟朝李世民輕輕點頭。
李世民面上不顯，心中卻是大喜。
他認為張雲霄是醫道世家沒用。他畢竟是外行，自己無法判斷。
所以他臨時起意，把吳晟拉來，讓他來做判斷。
現在，吳晟也覺得張大夫是醫道世家出身。那就極有可能了。
李世民便接過話茬，問：“張大夫醫術如此精湛，為何不進太醫署呢？”
“太醫署？”張雲霄抬起頭來，不知為何他有此一問。
“所謂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李世民笑說：“如今你一身醫術，當然該參加太醫署的考試。
“進了太醫署，得一個官身，進可高官厚祿，退可光宗耀祖，又能讓你的醫術、家族一同榮耀，多好。”
“你說得這麼好，”張雲霄撇嘴冷笑：“那你家這大夫為何不進太醫院。”
這……
吳晟昂著頭，一副孔雀開屏的架勢，就差抖屁股了，心裡早已大吼起來：
我不僅進了太醫署，還成為了太醫令。
張雲霄當然聽不到吳晟的心聲。這話他也不是對吳晟問的，而是李世民。
李世民的沉默不語。
“你雖說了進入太醫署這麼多好處，但既然不讓你家大夫進去，想來也是知道其中的壞處。”
“壞處？”李世民倒真好奇了：“願聞其詳。”
“一，”張雲霄豎起食指：“太醫署雖好，還是官身，但太醫是為皇家服務的。醫道的存在是為大眾，而不是為皇家。”
“二，”張雲霄豎起中指：“我為大眾治病，治好了得名聲，治不好臭名聲。但我為皇家治病，治好了得賞賜，治不好命就丟了，風險太大。”
“三，”張雲霄豎起無名指：“當今天下，明面上是皇家的天下，但實際上卻是皇家與世家大族共治天下。
“嗯，與其說是共治，倒不如說是爭鬥。
“皇家與世家大族在各個地方、各個領域爭奪權利。那，作為離皇家最近，同時又最容易滲入的太醫署，必然是爭鬥的中心，至少也是之一。
“我可不想蹚這渾水。”
說得嗨了，猛然看到對面四雙驚詫的目光，陡然一驚。
我TM在說什麼！？這是能說的麼！
“哎呀，這酒還真上頭啊，都說開胡話了。酒後醉話，不必當真哈，溜了溜了。哦，感謝，”他此時才意識到，都兩天了，居然自始至終沒問過對方的名字。
但現在也不是問的時機：“感謝老爺款待，萬分感謝。醫館裡還有事，我就先告辭了。”
他落荒而逃，逃出去沒幾步，又折返回來，對笑意盈盈的無垢說：
“哦，午後夫人記得來針灸哈，千萬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