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更像了。張雲霄視線下移，看向他腳踝。
果然在踝骨上，有一道顯而易見的大裂，難怪會腫脹。
踝骨，就是踝關節突起的那一塊，是踝關節的中樞，決定了腳部的靈活性。
腓骨合併踝骨骨折，處理並不困難。
中醫正骨結合膏藥、夾板，西醫鋼板鋼釘固定也不是個大手術，但無論哪一種，之後都有可能會瘸。
相比之下，西醫治療只是可能。中醫幾乎是百分百了。
畢竟外部夾板固定得再結實，也沒有骨頭上打鋼釘結實。西醫還可以做一些康復改善，中醫康復就直接又斷了。
“檢測到現實情況，釋出任務三：完成踝骨腓骨聯合復位手術。”
系統的聲音響起。任務三，意味著只要完成這個任務，離他系統晉級就還剩七個，而且單這任務就能獲得不菲的獎勵。
但是，做不了。
這個手術需要剖開血肉，露出創傷面骨骼，在踝骨處打上鋼釘，在腓骨處以鋼板鋼釘固定。
而後縫合，再在外面以石膏或者夾板固定。
這個手術其他的都是配角，主角是鋼板鋼釘。他上哪找鋼板鋼釘的替代物去？
總不能整鐵的吧？憑唐朝的冶鐵技術，這要放進去，病人腿好了也活不過幾年。
話說回來，即便天上掉下鋼板鋼釘來，他也做不了。
中醫外科不講解剖。
中醫外科的兩大類。
劍簇刀傷不講解剖，因為他是救命第一，醫者只需要知道不要動哪，剩下的都可以動。
反正你都要死了，我救活你你還得謝謝我。至於缺胳膊少腿，比起活著都不是事。更別說瘸腿了，那簡直是正常人！
面板癰疽，那更簡單：拎起來，割掉，止血，喝藥，完事。
這些都不涉及解剖。
但踝骨腓骨這塊，有跟腱、血管、神經，而且還都是動輒貫穿下半身的那種大貨，但凡有了損傷，瘸都算是最輕的。
這種情況下，讓沒有任何解剖學知識的他來動手術，他不敢。
倒不是說怕把人治死。
雖說動到不該動的後果很嚴重，倒不至於讓人死。
只是明知道不可為，為自己一點私利自尊而為，又果然造下嚴重後果，他會良心不安。
而良心一旦不安，作為醫者再今後面對類似的時候，就很難在理直氣壯了。
女人看到了，就更加傷心抹淚：“大夫，我孩兒，我孩兒莫非是沒救了？”
這可把圍觀的興奮得不行。
“哎呦，也有張大夫治不好的，張大夫也不行啊。”
“不就是骨折麼。我二大爺也斷過腿，敷了藥上了夾板，在床上躺了三個月就好了，就是走路一瘸一拐的。”
“張大夫能跟那幫庸醫一樣麼，他肯定不想讓這孩子成為跛子。”
張大夫表示他寧願是個庸醫，這樣就不必考慮太多，直接給他復位、固定就行了，沒得負罪感。
他覺得自己被自己架住了。
之前的治療，不說極為成功，也可以說是遠超同行，放別人那裡恨不得都涼透了的病人，也能讓他救回來。
那，現在，這麼一個踝骨腓骨骨折的病人，如果治了半天也跟同行一樣，成了跛子，他會甘心？
他不甘心！
關鍵是，他明知道這孩子本不用跛著。有更好的手段，更好的技術，讓他不用跛著。
卻又因為本身時代、環境，自己本事不濟的關係，根本無法實現，讓治療總無法盡善盡美，
他感到有些無力，無力得他甚至連最基本的復位、固定都不想做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任務。
如同明明眼前有百十萬，偏偏拿不到。而那拿不到的原因，卻是因為自己胳膊不夠長。
那種抓心撓肝，恨天無把恨地無環，恨自己胳膊不夠長，恨不得把左胳膊剁掉安在右胳膊上的衝動，讓人發瘋。
瘋狂終究不能持續太久，還得回到現實中來。
張雲霄招呼夥計：“來，搭把手，扶著他大腿，不要讓他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