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霄這才放下心來:“手術繼續。”
吳晟在旁看著,心裡七上八下跟坐過山車似的。
一面擔心藥沒有效,一面擔心這小醫生緊張,手一抖把人內臟割了,
一面擔心病人的性命,一面又擔心自己的前途。
偏偏整個過程,他一點忙都幫不上,恍惚回到了自己剛學醫時候。
無能、無用。
他不喜歡無能、無用的自己。
有這感覺的,並非只有吳晟。
在場的十三個太醫,看到這場顛覆認知的手術,經歷了這次病人甦醒的意外,都感到自己的無能、無用。
他們之前所學的知識,在這場手術中全然沒有用處。
這是一種全新的治療方式,全新的思路,全新的理念,
隱隱的,與舊方式、舊思路,舊理念格格不入。
有的人欣喜,覺得看到了醫學全新的領域,未來的方向,以及自己功成名就、名垂青史的機會。
有的人恐懼,恐懼自己所學的一切“舊”被“新”覆滅,最後連同自己一起。
有的人憤怒,這股憤怒,是鷹看到了更高的天空,是魚望見了更深的海洋。
他們深知這是自己絕無法踏足的領域,更深知這是未來的方向,於是憤怒自己,憤怒於天空、海洋。
張雲霄暫時無法理解這許多。
他並不知未來因這次指導手術,會建立多少流派,形成多少技術,又會給醫學界帶來多少血汙。
而這些流派、技術、血汙,在原本的歷史上本是不存在的。
他無法知道未來。若是知道,大概會後悔吧。
現在的他,沒有時間後悔,病人重新沉睡,手術進入關鍵時候。
“拿線。”張雲霄吩咐:“瞧見這小拇指根部了麼,找到連線處,紮緊。”
魏常輝如釋重負。
沒有張雲霄吩咐,他一動都不敢動。
他甚至不敢把手從腹腔裡拿出來,只能就這麼放著,感受腸道蠕動過程中,一下下摩擦他的手指。
每次摩擦,他都感到一陣惡寒。
有了吩咐,他不再猶豫。
拿線,找到連線處,係扣。他是會幹針線活的,但在肉上係扣還是第一次,手感頗為奇妙。
“非常好。”張雲霄一陣暗贊。
這小魏雖然只是醫生,但手腳麻利,針線活也不賴,是個幹外科的料。
“現在,你左手邊盤子裡,最右邊有一截腸衣。”
腸衣,用豬牛羊的腸子風乾後製成的,一般可以用來灌裝香腸。
但因為風乾後的腸衣韌性也極好,所以也可以當做古代版的可吸收材料。
這截腸衣,不是用來做可吸收材料的,是用來兜住闌尾的。
“一頭繫緊,拿著另一頭,然後把腸衣套在闌尾上。”
張雲霄吩咐,魏常輝依言而行。動作不難,很快完成。
“然後緊挨著你紮緊的部位,割掉闌尾。掉落的闌尾要確保落進腸衣裡。”張雲霄提醒:“動作要輕柔,要注意刀和其他腸道的位置,不要劃破腸道。”
魏常輝先是一陣專注、緊張,而後如釋重負,然後就見他一隻手從腹腔裡拿出來,手裡捏著一截被腸衣包裹的闌尾。
很好!結束。
“好了接下來,整理好腸道,確保它跟你剛開啟腹腔的時候位置一樣。”張雲霄語氣輕鬆:“然後關腹,先縫合腹膜,再縫合肚皮。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說是不難,但全部完成也用了一刻鐘多。
最後抹上藥膏。
“任務五,完成。你超出自身能力,完成一場手術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