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黑荊棘安保公司的。
鄧恩的話像是扎進了他的腦子,像是根雷管,引爆了這幾天他一直逃避的現實。
“其實隊長他們有些著急了。”倫納德漫不經心地撥開被風吹亂的碎髮,啪的在克萊恩跟前打了個響指。
他無視了“同居人”的抗議,熱心的對迷茫大學生伸出了援手。
“你本來不該和非凡有任何交集,但是又表現出了優秀的天賦,說實話,昨天如果不是你,我們可能會死掉幾個人,才能解決那頭怪物,你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低頭數著地上石磚的克萊恩放慢了腳步,鼻音很重道:
“我以為我已經是‘值夜者’的一員了。”
正在為下一句話打腹稿的倫納德不由嗆了一下,撥弄頭髮的動作也不瀟灑了,散漫的詩人氣質一時只剩下了尷尬。
“我當然不是說你不是‘值夜者’的一員,我的意思是......”他想了想,“其實‘值夜者’入職一般需要隊員獨立完成一次行動,你是跳過了這個步驟的,但你昨天的表現已經證明了你是一個可以被信任的同伴。”
“隊長他今天給你說的,啊,他年紀大了麼,你理解一下,不過查尼斯大主教的話確實是非凡世界最直白的寫照......”
倫納德聲音越來越小,他瞥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克萊恩,突然用很快的語速,自暴自棄的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其實直到剛才我都在觀察你。”
“為什麼?”克萊恩停下了腳步。
倫納德不敢看克萊恩的眼睛,深呼吸了幾次,“因為我也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有特殊。”
他語速突然變快,“我的特殊告訴我你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聯絡,這種聯絡或許和南大陸有關,昨天在墓園那頭怪物向你衝過來的時候,它的行為驗證了我的想法。”
不以靈性見長的“午夜詩人”沒有意識到“魔術師”的神色有一絲微妙的變化,他依舊自顧自地說著。
“不過現在想想,可能是我太狹隘了,真的,誰沒有點秘密,你成為非凡的契機又那麼離譜,就算遺留些什麼奇怪的東西也很正常,反正你都透過聖堂的審查了.......”
倫納德一下轉過了身,張了張嘴,嚴肅的神情出現在那張無不流露著散漫的臉上,看起來有些違和。
“克萊恩,我的意思是,那場意外對你的影響可能不止於此......你,要小心。”
克萊恩背在身後的手僵住了。
他和倫納德並不熟,目前為止也只是把對方當作了一個很擅長為大家提供歡樂的同伴,僅此而已。
他沒想過會從倫納德這裡得到寬慰——而且倫納德剛才的話,確實無意間為他點透了一個新的方向。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倫納德見克萊恩許久沒有說話,會錯了意,“我只是想以一個更早接觸非凡的人的身份,告訴你非凡可能給你帶來的危險,說起來也挺好笑,我自己的序列還沒你高......”
“沒有,”克萊恩從剛才的沉思裡平復,斟酌著語氣回答,“有獲得,肯定就有代價,你還有隊長,還有公司的大家,只不過用各自的方式提前幫我看到了可能碰到的代價。”
從睜眼的第一刻起,他就一直處於極度緊繃的狀態下,無論是面對聖堂的審查,還是自稱已經放棄權柄,只想一心求死的“詭秘之神”,都進一步加深了他的緊張,就算是在面對他這個身份實際上的親屬,他也無法坦然去接受班森與梅麗莎無私的愛,彷彿那個可憐的克萊恩·莫雷蒂還活著,隨時都會找他索命似的。
非凡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值得欣喜的東西,有的只有對未知的恐懼。
“我想我可能需要點時間消化一下,調整心態。”克萊恩用商量的語氣道。
“沒問題,我想隊長會同意的。”倫納德認真記下了這件事,準備回去就向隊長彙報。
克萊恩點了點頭,重新向著水仙路的方向前進,走了幾步,又順著身後的聲響,側過頭真誠無比的問了一句。
“所以你是答應幫我請假了吧?”
......
“誰讓他們休息了!”
一個渾身被泥土、炮灰包住的人影從自己的戰壕裡跳起,一把抱住了即將歪倒的機槍。
圓筒型的新式武器架在一堵矮牆上,過熱的槍管滋滋冒著熱氣,把士兵手上的龍鱗燙的發焦。
剛剛晉升“心理醫生”沒多久計程車兵面目猙獰地搬正了機槍,閃著兇厲的雙眼釘在路障與鐵絲網的間隙裡,每看到一具屍體爬起來就扣動扳機,金色豎瞳泛著冰冷的光。
爆炸、煙霧、火焰,戰場上的一切如有生命般,用不同的形式發出自己的咆哮,處處都能聽見淒厲絕望的慘叫、士兵狂怒地大吼,以及非凡力量降臨在堡壘和陣地上,碾壓生命的巨響。
面對愈發焦灼的戰事,雙方的基層軍官都在拼盡一切用非凡力量補救著人力無法阻擋的缺口,威嚴的律令和刺耳的尖嘯此起彼伏,“獵人”們的火焰長矛幾乎遮蔽了天空,“心理醫生”被著近乎神蹟的飽和式覆蓋嚇傻了眼,止不住的在胸口比劃著十字,祈求造物主把自己帶出這片煉獄。
他想閉上眼睛,但“心理醫生”特性裡的非凡知識告訴他,任由無知帶來的恐懼在他腦子裡肆虐,只會加速他滑向失控的速度,所以他只能畏縮的露出眼睛,從土牆中間的縫隙裡去窺探只屬於“獵人”們的藝術。
火焰編織的天空中,他那些陌生的同袍們整齊劃一的向同一個目標攻去,形形色色的面孔在首領的意志下被淡化,失去了名字,失去了意義,所有人都在大笑著,在戰爭迷霧的連結下參與到具象化的進攻裡,有的是捏死“怨魂”的手臂,有的是跺碎死靈的大腿,有的是以狂笑面對詛咒的頭部。
這還只是“戰爭主教”!
寥寥兩百人的援軍就輕鬆扭轉了戰場的局勢,一下將焦灼近兩天沒有移動的戰線推進了三百米,而且更為強大的“天氣術士”還未降臨,此時正悠閒地飄在戰場外側,俯視敵軍的動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心理醫生”擦了擦被炮灰染黑的臉龐,左右看了看,見其他同袍都已經從戰壕中探出了頭,不禁也放開了滾燙的機槍。
他忽然想起這機槍原本的主人,眉頭一皺,作勢就要辱罵縮在自己身邊默不作聲的軟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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