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這是一個智慧的年代,也是一個愚蠢的年代。”
......
“這是希望之春,也是失望之冬;人們面前應有盡有,人們面前一無所有;人們正踏上天堂之路,人們正走向地獄之門。”
在貝克蘭德車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個穿著皮夾克的詩人正背誦著羅塞爾大帝在他的宏篇鉅作《兩個城市》中寫下的開場白,試圖用自己的聲音,對抗人們腦海中固化的,社會正走向欣欣向榮的印象,單薄一人,在蒸汽機車的汽笛轟鳴中對抗著工業的偉力。
他痛心疾首的望著眼前的匆匆疾行的路人,站在帶有穹頂的高大建築中,身旁一列列火車魚貫而過。
處於後工業革命初期的貝克蘭德無愧“萬都之都”的稱號,這裡是北大陸的中心,是偉大變革的延續之地,是天堂,是希望,是消金所,亦是地獄。
在羅塞爾隕落後,最先開啟工業革命的因蒂斯陷入了漫長的權力更迭之中,懷抱著不同政見的共和政府輪番上臺,拖著整個國家走進了長達四十年的停滯期。
原本吃滿了“蒸汽之子”所帶來紅利的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也在那場政變後,又被迫讓出了相當的利益,以平息永恆烈陽教會的不滿。
所幸的是,蒸汽機這世俗的力量用自己的魅力征服了全世界,縱使因蒂斯本國因為種種變革,教會和技術的發展受到多方掣肘,但一向推崇知識的倫堡等小國,和正在謀求變革提升國力的魯恩都很樂意對蒸汽與機械之神敞開傳教的大門。
蒸汽與機械之神最後選擇入駐魯恩,是因為倫堡這些信仰智慧與知識之神的小國沒有太大的發展潛力,還是魯恩和因蒂斯一樣,是不相鄰途徑真神統治的雙信仰國家?
這麼明顯的挖牆角的行為,永恆烈陽竟然沒有向風暴之主發難?
他們可是死敵啊......克萊恩晃了晃腦袋,他剛才思考的問題,隨便一個丟出去,都可以被以瀆神的罪名加急判處死刑。
他在車窗的倒影上目視著自己現在的模樣,耳邊傳來汽笛嗚嗚的響聲,感到一陣從後往前的慣性。
擁擠的列車中,一位盯著車窗看了許久的男子和旁邊人一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這男子有一雙灰色的眼睛,身體異常消瘦,因此顯得格外頎長,他留著間海地區流行的大背頭,長著一張稜角分明的鑽石臉,細長的鷹鉤鼻使他的相貌顯得格外機警、果斷。
他的下顎方正而突出,眼底有著不同常人的堅毅和執拗,只是鼻樑上多出的一副眼鏡將這格外刺人的氣質壓下了許多。
變成這副模樣,克萊恩利用了“蠕動的飢餓”中放牧的“無麵人”的能力。
不知是不是有“詭秘”的影響,“蠕動的飢餓”到了他手裡反而乖巧了許多,即使使用過能力,也沒有催促他抓緊餵食,反而靜靜等到了A先生帶回他們的晚餐。
尤其是在昨晚,A先生以信仰保證,拿“蠕動的飢餓”參加了一次餐前禱告後,這副手套就徹底安靜了下來,以至於克萊恩懷疑只要不太過分,就算餓幾頓,它也能找到理由安慰自己,把與生俱來的慾望忍住。
散發著硫磺味道的淡黃色氣體混在蒸汽中,克萊恩提起手邊尺寸誇張的皮箱,一邊被身後的人流推著往前走,一邊打量起眼前的宏偉建築。
他腳下的貝克蘭德車站,是整個魯恩的鐵路樞紐,是一個由好幾座車站組成的車站群,只是隨著鐵路行業的不斷發展,才合併為由政府同意調空的大型中轉節點。
這座車站的天花板使用了大量有色玻璃充作天窗,一半淺黑,一半深藍,分別象徵著國家最重要的兩位真神,而蒸汽之神的象徵,則是被政府巧妙地同象徵王室的“審判之劍”徽章一併融入了車站內部主樓的設計元素裡,意味在兩位神袛的庇護之下。
這座四方中正,通體使用大理石材質,潔白鮮亮的建築周圍連結著四座通向不同月臺的天橋,其中有大量旅客穿梭,克萊恩也是其中之一。
“等會走到天橋,你往上看,就知道為什麼我說這座鐘樓象徵著蒸汽之神和奧古斯都了。”
傑利·查拉圖一副無所謂被旁人聽到的譏諷微笑,繼續著他絕對叛逆的言論。
在他的指引下,走出鐘樓內部,來到天橋上的克萊恩順著頭頂望去。
他看到主樓頂端,一座巨大的且塔頂下一兩米位置有向兩側延伸的突起的尖塔矗立其上,不同於常見的塔樓,它的頂端是稍細一些的長方體,配合兩側的凸起,看起來就像一把倒插在大地中的直劍。
克萊恩再往下看,尖塔正面有一面做工精巧的時鐘,整體由蒸汽機功能,錶盤上有蒸汽與機械之神的聖徽等宗教元素。
“有意思,怪不得你說等我到了貝克蘭德車站,就能搞懂魯恩真正的局勢。”克萊恩不太習慣的推了下掛在鼻樑上的眼鏡,語氣帶笑卻沒有多少真情,“和車上你教我怎麼正確的解讀報紙一樣,很多東西明明就放在公眾能看到的地方,卻不能引起人們的注意,以至於重要的資訊被忽略,反而是無用的雜事被捧到了王座上,接受輿論的朝貢。”
他真心的認同傑利·查拉圖在閱歷上成熟於自己的經驗,不過並不打算把這份好臉色丟給他本人看。
克萊恩側目審視著一身考究正裝,帶著半高絲綢禮帽,又換了一張平平無奇面孔的紳士,十分嚴肅道:
“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我的身份證明給我?”
從離開廷根開始,傑利·查拉圖就以一人分飾兩角的形式,冒充克萊恩的新身份,騙過了所有需要證明身份的檢查,好像是怕克萊恩騙了A先生,隨時可能逃跑似的。
時刻注重格調的傑利·查拉圖“呵呵”一笑。
“你需要理解我,克萊恩。”
“你看,即使你不去尋求‘死亡執政官’的幫助,光靠自己手上的封印物,也足夠從我們倆手裡逃脫,要是你真的跑了,倒也還無所謂,我相信你能照顧好自己,你渴望復仇和晉升,早晚一天還會找上我們。”
“可如果你不僅自己跑了,還帶著這份身份證明一塊跑了,那我可就虧死了,”傑利·查拉圖若尤其是的取出克萊恩心心念唸的身份證明,在臉前晃了晃,“你知道一份經歷詳實,人生軌跡經得起查,每一個細節都能找到佐證的身份證明值多少錢嗎?”
“說實話,我工作這麼多年,就是算上家族給的月供,都賠不起這樣一份證明。”
瞎扯的吧,我又不是沒看過案例......克萊恩剋制著翻白眼的衝動,看向了另一側。
一份身份證明最多不會超過五十鎊,這已經是相當高的價格。
“他,確實沒撒謊。”
A先生感受到來自克萊恩的目光,注意力從附近的行人身上收了回來。
這位“牧羊人”也改變了自己的外形,只是相比傑利·查拉圖和克萊恩那樣依靠非凡力量從頭到尾的換了個遍,A先生的辦法相當簡單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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