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沒必要帶著相機一起行動。”
克萊恩放下手中的最上部兩端連線著一條帶子的黑色長方體,坐在“愚者”位置的高背椅上,眉頭舒展看向了迴盪在長桌正中的波紋。
湯姆·福斯特需要的只是高原人私下流通管制槍械的證據,要求照片只不過是因為影象最具有直觀性。
如果只是這樣,我完全可以在事後用夢境占卜回憶看到的畫面,在結合儀式魔法,自己回應自己,將整個過程和詳細的參與人員全部畫下來。
雖然福斯特說會提供給克萊恩一臺便於攜帶的相機,但他口中的便於攜帶,是相對於市面上其他相機來說的,在這個類似十九世紀維多利亞時期的世界,即使是體積最小的相機,也比後世的單反要大,無論是與“魔術師”的機動性還是和潛入任務搭配,都格格不入。
“不過還是要先確認一下,至少質感上必須和照片差不多。”
克萊恩回應了自己的祈禱,靈性旋即包裹全身,向下墜去。
現實中,坐在書桌前的他睜開了眼睛,虛握著鋼筆的手猛然攥緊,隨著腦海中精準浮現的畫面,自發動了起來。
不出一分鐘,一副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就填滿了整張白紙。
克萊恩目視著筆下令人懷念的黑荊棘安保公司合照,嘴角不自覺揚起,把鋼筆放到一旁,兩指捏著紙張邊緣,一抖。
尚未風乾的墨跡一下失去了溼潤,柔軟的紙張變硬,與膠片的硬度別無二致,除了過於清晰,幾乎與正常的照片沒有什麼區別。
基本可行......
如果走一般的法庭程式,充當證據的照片過於清晰,反而會引來法官的懷疑,不過當報案者是千萬富翁,貝克蘭德銀行的股東,就另當別論了。
克萊恩滿意的點了點頭,手指摩擦出靈性火焰,剛剛出爐的照片轉眼化作了塵粉。
比起廷根那會,他成長了不少,在接下委託的第一時間,就調查了唐頓公司的基本資訊,還尾隨了湯姆·福斯特一段路程,親眼看著他返回了位於西區的一棟宅邸。
高原人有很大機率背後有非凡力量支援......克萊恩收好放在桌頭的材料,轉身看向窗外。
夕陽漸漸滑落向淡黃凝固的邊緣,橘紅的漣漪擁抱著熊熊燃燒的火球,彷彿即將燃盡。
盛大的表演和觀眾的歡呼是“魔術師”不變的主題,繁雜的人群是“無麵人”最好的偽裝。
克萊恩戴上一頂略顯陳舊的獵鹿帽,方正的下顎漸漸沉入陰影。
這將是他在貝克蘭德的首次演出。
......
沙沙。
一身淺灰色皮毛的小鼠穿梭在滿是暖氣與刺鼻酒味的桌腿間,棕黑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從一個個挽著褲腳的小腿上掃過,慢悠悠地晃動著頭顱。
高原人經營的庫倫酒吧內,一群乾瘦低矮、面板黝黑的客人裡三圈外三圈的把用幾張桌子拼起來的擂臺圍得水洩不通,瘋狂揮舞著手中的木桶杯,泛著泡沫的酒水潑向擂臺,打溼了“拳手”的褲腳。
與平日不同,今天的表演並不是用拳頭來決定生死。
兩把椅子放在擂臺上,各坐著一個倒黴蛋,這兩個欠了高原人錢的賭鬼一高一瘦、一個矮一個胖,眼裡閃著名為驚悚的光,十分默契的死死盯著擺在兩人中間的一把左輪,誰也不敢先動手。
“快!”
“打死他!”
......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醉鬼們慫恿著一頭亞麻短髮溼漉漉的年輕男子,看到他終於一咬牙拾起了放在地上的左輪,不由爆發出一陣歡呼。
又一次沒能擠進人群,隨便找了個座位,剛好能看清擂臺上動作的克萊恩,好奇地拍了拍身邊一個看起來還沒完全被酒精和暴力矇蔽頭腦的傢伙,大聲問道。
“這是在幹什麼?”
“弗薩克輪盤賭!”那傢伙同圍在最前面的人一樣激動的拍著手,“今天這兩個傢伙要拿著那把左輪輪流對自己開槍,誰腦子開花,誰就不用再還高原人的錢。”
弗薩克輪盤賭?
這也是羅塞爾搞出來的遊戲?克萊恩臉上掛著揶揄的笑容,看向正主持“殺戮遊戲”的高原人的目光裡卻不帶善意。
他保持著好奇地偽裝,繼續問道:
“那活著的呢,活著的也不需要還錢嗎?”
瘋狂鼓掌起鬨的醉漢聽到這話,一時都顧不上繼續,詫異的瞥了眼身邊一副賞金獵人打扮的克萊恩。
“你在想什麼狗屁?”
“當然需要付錢,都讓你活下來了還想著賴賬?”
“這似乎很不公平?”克萊恩閃過一絲不悅。
醉漢哈哈大笑,他似乎把這不平等的條件當作了天經地義的鐵律,一本正經的給克萊恩解釋道:
“嘿,我活了一輩子,還沒聽說過誰敢賴高原人的帳!”
“不過你還別說,不想還錢也不是不行,高原人的頭,處刑人默爾索說了,只要坐在上面的蠢蛋能活著贏兩個人,他就不用還錢了。”
“幸運,幸運,就看幸運女神願不願意眷顧他!”
擂臺下傳來一陣倒彩,槍來到了年輕人對面的白胖屠夫手裡。
醉漢舉起自己的黑啤酒,猛地灌了一口,口齒含糊的嘟囔道:
“反正我是沒見過黑夜女神眷顧我,我去年被牧師要走十個便士,也沒見今年有多好運。”
荒誕的鬧劇還在繼續,並沒有因一位觀眾的厭惡而停止。
白胖子一直不敢動手。
他雖然欠了高原人不少錢,但還有自己的肉鋪,還有老婆孩子,只要不再去賭博,好好工作一段時間,不出三個月就能還清欠款。
平日揮刀都不眨一下眉頭的屠夫此時就像他案板上的豬,亞麻襯衫遮不住的肥肉海浪般顫抖著,握著左輪的手顫顫巍巍,死活釦不下去扳機。
擂臺下方的不滿聲越來越大,負責監視“決鬥”的高原人心底一陣煩躁,大步向前,手往腰帶上一摸,提著一把槍管更大更粗的左輪抵住了屠夫的腦袋。
“我送你,還是你自己開槍!”
他一聲怒斥,嚇得屠夫忍不住一個激靈,手指一滑。
砰!
硝煙的味道融入滿是酒騷的空氣,漲紅的腦殼脆弱的像個西瓜,崩成一塊塊碎片,紅的、白的、黃的,一片粘膩膩的液體濺了擂臺底下看熱鬧的人一臉。
有的人剛飲下一口酒,就感到口腔裡摻進了什麼異物,吐出來仔細一瞧,竟然是一塊連著頭髮的骨頭。
令人反胃的嘔吐聲從人群中數個角落裡傳出,卻在更加熱鬧的歡呼聲中顯得如此無力。
死神剛收走了一個沒有價值的生命,血腥的味道矇蔽了看客的數十雙眼睛。
克萊恩目視著野獸般的人群,縱使“小丑”的能力已經被他發揮到最大,也不禁緊皺眉頭。
他不是沒想過人效能惡劣到如此程度,但當他親眼所見,還是覺得震撼。
“死了,嘿,死了!”剛才回答克萊恩問題的醉漢猛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手裡揮舞著不知從哪拽出來的一張紙票。
“維恩,我賭贏了,開槍兩次,屠夫死,你該給我一蘇勒!”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