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這副樣子,科林法令紋很深的臉龐竟擠出一點弧度,但聲音依然冷峻。
“你先去和父母一起去教堂,等彌撒結束後來找我。”
“你已經不小了,該考慮日後的道路,挑選一條神之途徑了。”
戴裡克愣在原地,緩緩睜大了眼睛。
......
深紅的水波中,虔誠祈禱的少年身影逐漸散去,端坐在灰霧長桌最上首的克萊恩滿意的點了點頭,將回應的語句投向星辰,靠住了椅背。
果然神棄之地不同外界,“詭秘”和真實造物主的天使很少造訪,訊息閉塞,傳遞不便,沒有暴露“愚者”和“詭秘”的區別......
勤勞的“愚者”先生又完成了一項重要工作,雙手舉過頭頂,兩腳伸直,不太得體的在高背椅上伸了個懶腰,作勢就要蔓延靈性,回到現實的床上,美美睡覺。
不過克萊恩才剛剛放鬆對靈性的掌握,一道清晰的甜美女生就從宮殿高處傳來,抬頭望去,只見屬於“正義”的深紅星辰正在膨脹收縮。
這個時間,“正義”小姐遇到了麻煩?
克萊恩顧不上思考,點開了膨脹的深紅,一副相對模糊的畫面出現在他的眼前。
穿著米白色宮廷長裙的“正義”小姐正坐在幽暗角落,雙手交握抵在額頭,用稚嫩和緊繃的聲線說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
“......我在尼根公爵的舞會上遇到了一個疑似齊林格斯的人......他偽裝成格拉米爾男爵......可能持有一件能改變容貌的神奇物品......”
齊林格斯出現在了尼根公爵的舞會上?
他真的要刺殺公爵......克萊恩剛剛放鬆的心一下又提了起來。
無論這個臭名遠揚的海盜將軍是出於什麼目的,刺殺公爵成功絕對會引起政局的動盪,不能讓他得逞。
但麻煩的是,克萊恩雖然有“詭秘”的默許,卻不是真的神靈,也無權調動“詭秘”旗下的勢力,很難真的起到什麼作用。
克萊恩雙手蓋住臉龐,使勁揉了幾下。
不管怎麼說,先把這件事告訴“倒吊人”和“魔術師”,以“正義”小姐的名義。
克萊恩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正義”的祈禱畫面分別投向了兩位可能對事態作出干預的成員。
做完這一切,他抽空回應了一下“正義”,讓她安心繼續參加宴會,然後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現實,翻出紙筆,書寫起給阿茲克的信件。
根據“倒吊人”給出的情報,“颶風中將”齊林格斯掌握著一件強大的封印物,這或許對正在尋找記憶,追尋神秘的阿茲克有幫助。
快速書寫完信件,克萊恩掏出那枚得到後還沒用過的銅哨,學著戴莉女士平時召喚信使的樣子,用力吹了一下。
嗚!
陰冷的氣流從四面八方湧來,填滿了他的臥室,虛幻、巨大的白色骨骼噴泉般從地板迸出,以倒流的方式拼接成一具將近四米的半身骨架。
眼窩內燃燒著蒼白火焰的信使掃了眼四周,朝著召喚它的克萊恩相當恭敬地低下了頭,巨大的手掌正好放在信件下。
怪不得阿茲克先生說遇到危險可以讓信使幫助我......克萊恩一時看傻了眼。
這哪裡是信使,放在廷根這種小城市,它都夠客串隱藏boss了!
不過克萊恩還算見多識廣,故作鎮定的咳了一聲,收回思緒,將信件放到了巨大的白骨手掌中心。
那信使彎起的脊柱又低了一下,隨著克萊恩再次吹響銅哨,才消失離開,期間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唉,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克萊恩嘆了口氣,轉身上床睡覺。
......
尼根公爵的府邸外。
被髮配到花園裡巡邏的阿爾傑品嚐著西北風套餐,良好的視力令他正好能看透過落地窗,看清長條桌上幾乎沒人動的食物與酒水,被觥籌交錯、舞步迷亂的場景閃的眼花,止不住的升起嫉妒、豔羨的心思。
但短暫的不平等心理後,是愈發的煩躁。
巡邏本該是本地“代罰者”的工作,如果不是出身和職位低下,被強加給麻煩的任務,他現在該坐在房間裡,推理齊林格斯的下落,而不是站在這浪費時間。
就在他轉身準備遠離府邸去草坪上偷會懶的時候,虛幻的灰霧忽然覆蓋了他的視線。
“愚者”先生......阿爾傑剛冒出這個念頭,就本能地低下了頭。
他看見朦朧的灰白霧氣裡多了個身穿宮廷長裙的模糊身影。
她保持著祈禱的姿態,不斷述說著令阿爾傑汗毛豎起的重要機密。
“正義”在尼根公爵的晚會上發現了疑似齊林格斯的人?
齊林格斯就在這,在“代罰者”和“神之歌者”的眼皮底下?
阿爾傑猛地望向了府邸,眼底與剛才表露的情緒截然不同,激動與恐懼混雜。
既然“愚者”先生把這個訊息轉交給自己,就說明祂有意介入這場陰謀,意味這之後說不定還有更深的秘密。
但要命的是,阿爾傑本身沒有任何能力能阻止齊林格斯,他現在找上層舉報、提醒,也只會招來懷疑。
“神之歌者”現在還不在尼根公爵身邊,如果齊林格斯真的得手,這口黑鍋就有今天負責安保的他一份!
不行,我必須......
還沒等阿爾傑重新冷靜下來,刺耳的尖叫就已經打破了夜晚的寧靜,歡快的舞曲戛然而止,大提琴拉出一道最後的悽慘哀鳴。
在阿爾傑的視線內,舞會大廳正上方由鑽石點綴的華貴吊燈砸向了身價價值好幾百萬金鎊的人群,鋒利的氣浪震碎了長桌上的酒瓶,濃郁的血紅潑在落地窗上,好像絕望的未來在向他招手。
晚了,一切都晚了,齊林格斯已經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