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後，羅林便沒有再說話了，他默默地跟在忒彌斯身後，靜靜的想著在剛剛對話中隱藏的資訊。
可是到頭來，不管羅林怎麼思考，也始終無法理解，忒彌斯說那些人值得去這麼做的含義。
穿過要塞中央的廣場，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條寬大的小路，小路的邊緣被刻意用白色的石灰塗抹了不同的記號，分別引導著路邊岔口所對應的方向。
忒彌斯看也不看，輕車熟路的一路直行，直到抵達了內城的大門。
在行走的過程中，由於思而不解索性直接放棄的羅林，在得到默許後，開始日常的驅動塵世之眼，在腦海中一路勾畫著周圍的建築輪廓。
這是羅林平時鍛鍊血脈能力的訓練技巧，也是他平靜內心的獨有方式。
在勾勒地圖的過程中，羅林從高空俯瞰的視角下意外注意到，光明要塞的防禦建築比自己想象的要先進許多。
超過半數的金屬箭塔，塔身都被臨摹著大片標準化的防禦魔紋，看似古樸的城牆內側，實則卻隱隱露出了少許鍊金金屬支架的輪廓。
在核心區域的位置雖然沒有配備法術塔，但在數個全副武裝的守衛身後，羅林愕然發現，竟有兩架大型軍制攻城巨弩正在整裝待發。
雖然這些攻城弩的大半個身子都被一層黑布死死矇住，但羅林依舊辨認出了這兩架戰爭利器，都是標準的群星大陸風格。最直接的證明就是，在它們的支撐的骨架上，到處都遍佈著宛若曇花的魔紋迴路，流動著奇異的魔力光澤。
儘管搭載在上面的弩箭依舊是普通的金屬箭矢，但是小時候曾在深紅領地接觸過這種大型軍弩的羅林，還是一眼就計算出了這些軍弩大致的攻擊能級範圍。
羅林無比確信，在大多數的高階黑暗種族面前，這些閃著泠冽寒光的金屬箭矢，絕對和施加了九級光明術增幅的魔法長箭，一樣致命。
而這一切，羅林甚至不用去猜，就知道都是忒彌斯的手筆
畢竟在這裡能做到這種事情的人也只有她一個。
……
到了內城，雖然周圍街道上的人流多了一些，但整體上來看依舊還是人煙稀少。
來來往往的大多數都是風塵僕僕的傭兵，有男有女，年輕的面孔居多，但大多數都已經被風沙磨平了稜角，眸子裡古波無瀾，沒有絲毫他們這個年紀應有的朝氣蓬勃。
“這些大多都是守衛軍的後代，雖然按照要塞頒發的法律，所有陣亡將士的子女都可以選擇離開戰場，在後方的村鎮和平度過一生。但是大部分的子女還是會選擇沿襲他們父輩的道路，來到戰場，去承擔已經陣亡的父母職責。”
忒彌斯解釋道。
羅林一言不發，跟在她身後，默默的感受著周圍的一切。但是他沒有被氛圍所影響，傻乎乎的去詢問為什麼學校不再多援助一些這個位面的人類。
羅林自幼就被羅琳教導，在不同的高度人命價值的稀釋程度也有所不同。
說到底，在大部分的主位面的人類眼中，其他位面的人族本質和異族其實沒有什麼區別。在高度發達的文明視角下，組成個體的法則來源才是判斷是否為同類的基本關鍵。
作為頂級貴族出身的羅林，同樣認同這個觀念。
儘管在他的眼中，這些人類的精神依舊珍貴。
忒彌斯似乎看出了這一點，但她沒有去糾正，依然帶著羅林以不變的步伐頻率，向街道深處緩緩走去。
一路上，販賣食物的商鋪很少，大部分的店鋪都沒有開門，
放眼所及，偌大一片可以居住數萬人的城區中，竟只有不到千人在明面生活的痕跡。街道上不經意間瀰漫而出的空洞和寂寥，讓人不由自主地感覺到窒息和絕望。
羅林將眼角的餘光，輕輕掃過牆角殘留下來的孩童塗鴉，上面歡聲笑語的小人圖案，像是一柄鈍劍，一點點的壓在了羅林內心的深處。
少年宛若星辰的眸子，不知何時再次沉浸在了新的思索中，再次一點一點的變得深邃而幽然。
……
在街道的盡頭，忒彌斯忽然拐了個彎，走進一間店鋪。
小店的面積很小，深褐色的木架上，堆放著滿滿當當的曬乾草藥。這些草藥的根鬚都很完整，像是充分沐浴了陽光的溫暖，與冷冽的空氣接觸，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苦澀清香。
在樓梯口處的櫃檯後，坐著一個穿著深綠長袍的少女。
少女的氣質很柔和，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秀眉間似乎帶著一抹化不開的憂鬱。她正趴在桌子上專心致志的畫著什麼。一樓可以活動的空間很小，大部分都被堆放著草藥的櫃架佔據，只有在少女伏案的桌子前，擺著兩張椅子，應該是用來待客的座位。
羅林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帶來的錯覺，在看到少女後，忒彌斯臉部的線條居然柔和了些許，甚至連周身凜冽的殺氣也收斂了大半。
她拉開椅子，毫不客氣的坐在上面，饒有興致的看著溫婉靜謐的少女用墨筆在藤紙上，一筆一畫的臨摹著草藥的形狀。
“這位客人請稍等片刻。”
少女隱約察覺到了來人，沒有抬頭，但手下的動作明顯加快了許多。她的聲音很溫柔，彷彿帶著縷縷的春風，讓人不自覺的安心寧神。
忽然少女的瓊鼻動了動，似乎辨認出來什麼，她驚喜抬眸，在見到忒彌斯後，抿了抿嘴，立刻露出來了一抹溫婉的淺笑，
“忒彌斯姐姐，歡迎回來，一路辛苦了。”
少女的笑容不算燦爛，但是卻像是一道明媚的陽光，一下子照亮了昏暗的房間。
“嗯，你妹妹呢？”
忒彌斯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將一路收集整理的素材，一股腦的壓在了顫顫巍巍的木桌上，在左右打量了一番後，隨口問道。
“還在樓上睡覺，她這兩天身體有些不舒服，我就讓她多休息一會了。”
少女低下頭，輕聲細語的說道，她戴上手套，翻開袋子，耐心檢查著裡面一個個分開獨立的密封盒，表情一如之前臨摹一樣，安安靜靜的，偶爾遇到幾個腥臭味特別濃郁的內臟，也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竟沒有絲毫嫌棄的意思。
“既然決定要呆在這裡就把那些小性子收起來。那個小傢伙要是有你一半穩重，你師傅也沒必要向我發那麼多牢騷了。”
忒彌斯掃了一眼頭頂的閣樓，忽然淡淡說道，只是不知道在跟誰說話。話音剛剛落下，羅林就敏銳察覺到，隱隱有一聲惱羞成怒的輕哼從上方傳來。
“抱歉，忒彌斯姐姐，梅這幾天在要塞裡憋的時間有些久，我一會就好好說她。”
少女也明顯聽到了哼聲，她對著忒彌斯帶著歉意一笑，抬起頭，將沾有汙濁的手套扔到垃圾桶，欲將桌子上整理好的袋子放在地上，可惜因為力量不夠，挪動的樣子頗為費力。
忒彌斯看了羅林一眼，羅林頓時會意，他兩步走上去，幫助少女將袋子提起來。
黑色的皮袋比羅林想象的要輕一些，他下意識低頭掃了一眼裡面的素材，眸子裡閃過一絲異色，看樣子忒彌斯並沒有將全部的素材放進去，袋子裡盡是一些高階的素材。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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