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的刀尖挑開一叢垂掛的藤蘿,腐葉的潮氣混著某種辛辣的草木味撲面而來。
他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巖縫裡幾株貼著石壁生長的矮草上。
葉片肥厚,邊緣帶著細密的鋸齒,背面泛著奇異的紫紅色光澤。
“是七葉膽。”他聲音不高,卻讓疲憊的眾人精神一振。陳佳傑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避開旁邊一叢開著慘白小花的毒草,用短刀撬開石縫的泥土。
“凡哥,這玩意兒真能頂替赤芍?瞧著蔫巴巴的。”
“古冊上記著,七葉膽性烈,專克潮溼,燥熱邪毒。”陳凡翻開發黃的書頁,指尖點著一行模糊的炭筆字,“曬乾碾粉,醋調外敷,能拔深瘡腐肉。”
言訖,陳凡抬眼望向被厚重樹冠遮蔽得只剩斑駁光點的天空,喉結滾動了一下,“比赤芍更對眼下姜家溝的症候。”
趙雨靠在一棵幾人合抱粗的巨樹上喘氣,脖子上的紅疹被汗水浸得發亮,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似的嘶鳴。
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啞聲道:“凡哥……那冊子……後面畫的鬼愁澗……到底是個啥光景?真能有成片的藥?”
陳凡沒立刻回答。他收起冊子,目光掃過一張張沾滿泥汙、寫滿疲憊卻依舊緊盯著他的臉。
陳向陽的揹包帶子剛才攀巖時被岩石刮開個大口子,露出裡面用油紙仔細包好的半塊硬餅。
陳四喜的褲腿被荊棘撕成了布條,小腿上幾道新鮮的血痕還滲著血珠。
陳佳傑的手一直無意識地按在胸前,那裡貼身揣著的東西,是他支撐下去的一點念想。
“光景?”陳凡的聲音在寂靜的林間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緩。
“冊子上畫的是個葫蘆口,兩山夾一溝,終年不見日頭。”
“老輩人說,那地方陰氣重,爛泥塘裡泡著不知多少年的枯枝敗葉,毒蟲蛇蟻扎堆,吸足了地底下的陰寒溼毒,反倒催生出一批藥性霸道的救命草。”
說著,他頓了頓,看向趙雨開口道。
“值不值得闖,得看咱們心裡裝的東西有多沉。姜家溝曬穀場上躺著的人,等著藥吊命。”
“塔莉亞熬紅了眼守著藥罐子,靈萱十根手指頭刨泥刨得沒一塊好肉……咱們這幾條命,是拴在藥簍子上的。”
陳四喜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和泥,咧嘴想笑,卻扯得乾裂的嘴角生疼:“凡哥,甭說這些了。咱哥幾個跟你鑽這老林子,圖的不就是能把藥簍子裝滿,回去給鄉親們一個交代?下刀子也得闖!”
陳佳傑重重地點了下頭,手從胸口移開,緊緊攥住了開山刀的刀柄.
“對!是龍潭是虎穴,闖了才知道!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幾條好漢!”他這話說得有些悲壯,卻沖淡了幾分壓抑。
趙雨撐著樹幹想站起來,腿一軟又滑坐下去,咳得整個人蜷縮起來,半晌才喘著粗氣罵道.
“陳四喜……你他孃的……少咒老子……我……我還得留著命……看我娘……好起來呢……”
陳凡走過去,用力拍了拍趙雨的肩膀,沒再多言。他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裝備,重新捆紮結實。
“歇夠了就動身。前面路更窄,藤蘿密得像張網,都跟緊點,手裡的傢伙拿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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