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沙沙”聲和令人牙酸的刮擦聲被隔絕在厚重的岩石之後,只剩下眾人劫後餘生、如同破風箱般的粗喘。
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陳凡靠著冰冷的巖壁滑坐在地,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吸氣都扯得後背傷口火辣辣地疼。
他低頭看向自己緊握刀柄、指節發白的手,那上面沾滿了墨綠色稠糊的毒液和暗褐色的蟲血,混合著自己胳膊上被腐蝕油布下滲出的血跡,一片狼藉。
“凡……凡哥……”趙雨癱在爛泥地裡,褲襠溼透,臉上糊滿了鼻涕眼淚和泥漿,抖得像個篩糠。
“咱……咱不進去了……不進去了行不?那……那根本是閻王殿……咱回……回吧……”他聲音抖得不成調,帶著濃重的哭腔。
沒人嘲笑他尿褲子。
陳佳傑靠著樹幹大口喘氣,臉色白得像紙,握槍的手還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陳向陽一屁股坐在地上,解開勒得死緊的武裝帶,露出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的破褂子。
陳四喜則直接趴在地上乾嘔起來,柴刀丟在一邊,刀刃上粘滿了令人作嘔的蟲屍殘渣。
陳凡的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驚魂未定、寫滿恐懼和疲憊的臉。
趙雨的慫樣,陳佳傑的煞白,陳向陽的虛脫,陳四喜的嘔吐……這些,都是他帶出來的兄弟。
帶他們進山,是為了救命,不是為了填那鬼洞的蟲肚子!
領頭的深深吸了一口氣,混雜著草木灰和血腥味的空氣冰冷地灌入肺腑。
他撐著巖壁站起身,後背的傷口被粗糙的石面蹭得生疼,但這痛楚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些。
隨後,解開胸前被汗水、泥漿和毒液浸得發硬的油布包,小心翼翼地開啟。
幾株形態奇特的植物露了出來。
葉片呈現出深沉的紫色,脈絡如同凝固的暗紅血絲,頂端結著鴿子蛋大小、疙疙瘩瘩的暗綠色果實,地毒膽。
還有幾株葉片肥厚、邊緣帶鋸齒、背面泛著奇異紫紅光澤的矮草,七葉膽。
雖然只有寥寥幾株,還沾滿了洞口的汙穢爛泥,但它們在昏暗的天光下,卻透著一股子倔強的生機。
“夠了。”陳凡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疲憊。他重新仔細包好油布包,那冰涼的、帶著泥土腥氣的觸感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這點東西,夠塔莉亞和靈萱頂一陣子,試試新方子。”
說著他抬眼,目光越過驚魂未定的眾人,投向山下被封鎖的姜家溝方向,那眼神裡混雜著沉痛和不容置疑的決斷。
“收拾傢伙,”陳凡彎腰撿起地上的開山刀,刀鋒在褲腿上蹭掉稠糊的蟲漿,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準備回去。”
巡邏隊拖著灌了鉛似的腿挪回姜家溝時,日頭已經西斜得厲害。
陳向陽和陳四喜吭哧吭哧地把那幾大包用樹葉樹皮裹得嚴嚴實實的野豬肉卸在曬穀場角落的陰涼處,陳佳傑則攙著兩腿還在打顫的趙雨去草棚歇腳。
陳凡沒顧得上喘勻那口濁氣,攥著懷裡那個被汗水、泥漿和毒液浸得發硬、卻依舊被他用三層油布仔細裹緊的草藥包,直奔村東頭臨時徵用的破倉庫!
那裡現在成了靈萱和林向晴的救命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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