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陳凡扯開男人大衣,內袋掉出半張帶血的供銷社調撥單!
“盤尼西林二十箱”的鉛字下,赫然是縣革委會第三倉庫的紅章!
男人疼得面目扭曲,卻咧出個帶血的笑:“截藥算個屁……周主任要的是姜家溝的地!”
他猛地咳出血沫,“王老疤……早帶著真藥進山了……你們追不回……”
這傢伙沒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陳四喜探完鼻息抬頭:“咬毒了。”
窩棚裡頓時一片死寂。
靈萱突然從灶灰裡扒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半塊摻著淡黃粉末的窩頭。“止疼片!”
她嗅了嗅驚叫。
“這……這是和嚴寬逃跑時留的毒餌一樣!”
陳凡盯著泥地裡嚴寬僵硬的屍體,寒意順脊椎爬滿全身。
滅口、毒餌、軍用膠印……所有線索都指向老林子深處。
而塔莉亞的命,就懸在王老疤揹走的那箱真藥上。
他抓起調撥單塞進懷裡,槍口指向黑沉沉的山嶺:“追!”
草棚角落的煤油燈芯噼啪炸開一朵油花,昏黃光暈在塔莉亞蒼白的臉上晃動。
她乾裂的嘴唇翕動了一下,吐出那句“凡哥…謝了…”
言訖,便又沉入昏睡,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從陳凡掌心滑落,蜷縮在磨破了邊的舊圍巾裡。
陳凡僵坐在草鋪邊沿,掌心殘留著她指尖冰涼的觸感,像攥著一塊化不開的雪。
塔莉亞微弱的氣息拂過,帶著藥味的苦澀。
不僅僅是塔莉亞要活,姜家溝這百十口子快被炭疽病拖垮的命,也得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
陳凡豁然起身,動作帶起一陣冷風,吹得燈苗劇烈搖晃。
棚外天色青灰,寒氣刺骨,曬穀場上昨夜殘留的焦糊味混著隔離區飄來的病氣,沉甸甸地壓在肺葉上。
他抓起牆角那半袋篩洗過的草藥,大步走向充當臨時藥坊的破倉庫。
藥,就是此刻唯一的刀槍。
倉庫裡瀰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苦澀。
林向晴正佝僂著背,湊在唯一的小視窗透進的慘淡天光下。
她手裡捏著一把鑷子,鑷尖精準地撥開一堆混雜著泥土和枯葉的所謂“金銀花”。
接著小心翼翼剔出幾朵勉強能用的、蔫巴巴的淡黃小花,動作快而穩,可那微微顫抖的指尖,洩露了她心底的焦灼。
旁邊敞開的麻袋裡,是陳凡昨夜從林場廢棄伐木點搶回的“藥材”。
摻雜著玉米粉、石灰屑甚至不知名的草根,黑黢黢一片,像被碾碎的絕望。
“凡哥,”林向晴沒抬頭,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
“這點真藥粉,兌水熬十碗湯都嫌淡…塔莉亞怎麼樣?”
她問得輕,卻像根針紮在陳凡心上。
角落裡,熬藥的陶罐咕嘟作響,蒸汽頂得蓋子微微跳動,那點稀薄的藥氣。
彷彿隨時會被倉庫裡更濃重的黴味和假藥的劣質滑石粉味吞噬。“吊著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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