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醫生……”陳凡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她不行了……”靈萱的聲音抖得厲害,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絕望。
“昨兒後晌…給西頭劉寡婦清腿上爛瘡…那瘡裡…突然鑽出…鑽出一窩會動的黑線。”
“直往肉裡鑽…林姐…林姐用手去扯…蟲子沒扯乾淨…倒濺了她一臉黑水…回來…”
“回來就嘔…嘔得昏天黑地…後來…後來就開始說胡話…喊冷…喊有蟲子在她骨頭裡爬…天快亮才…才消停點…剛…剛迷糊過去…”
說著,她顫抖著抬起纏滿破布的手,用力抹了把臉,卻抹不盡洶湧的淚水。
“凡哥…藥呢?快…快給我看看!狗剩…狗剩沒等上…可…可曬穀場還躺著十幾個啊!林姐…林姐她也快撐不住了!”
陳凡沉默地解開懷裡那個被汗水、泥漿和毒液浸得發硬、用三層油布仔細纏裹的草藥包。
一層層剝開,露出裡面幾株形態奇特的植物。
葉片深紫如凝血、脈絡如暗紅血絲般賁張的七葉膽。
暗綠色、表皮疙疙瘩瘩、如同蟾蜍後背的地毒膽果實。
縱然沾滿汙穢,那深沉的紫與暗沉的綠,在昏黃的油燈下,依舊透著一股子來自深山絕地的、桀驁不馴的生機。
靈萱渾濁的眼睛在看到那幾株草藥的瞬間,如同即將熄滅的炭火被潑上了滾油!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那聲音嘶啞得像破風箱在拉,佈滿血絲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鎖住那深紫色的葉片!
她幾乎是撲過來,纏著破布條的手指顫抖著,帶著一種近乎朝聖般的虔誠和小心翼翼。
然後,輕輕捧起一株七葉膽,湊到油燈豆大的火苗下,貪婪地、一寸寸地辨認著葉片的鋸齒邊緣和背面那奇異的光澤。
“七…七葉返魂草!”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撕裂般的狂喜和難以置信的顫抖。
“是它!圖譜第七頁附錄裡提過!生於極陰穢毒瘴之地,葉背紫紅如血染,鋸齒如刀鋒!”
“性烈如火,焚陰毒,拔腐疽!是…是能燒穿骨頭裡那些黑蟲子的火啊!”
喊話的同時,淚水再次洶湧而出,混合著臉上的黑灰和油汗,在她激動得扭曲的臉上肆意流淌。
她又顫抖著捧起一顆地毒膽的疙瘩果,指尖感受著那粗糙表皮下似乎蘊藏的生命力。
“地…地藏毒膽!果皮是穿腸爛肚的劇毒…可…可裡面的白脂漿…是能生白骨、活死肌的閻王敵!”
“尤其…尤其對這種鑽進骨髓裡的疽毒!凡哥!有救了!姜家溝…姜家溝的爺們兒娘們兒…有活路了!林姐…林姐她…”
她猛地轉頭看向麻袋堆裡那個氣息微弱、在昏睡中依舊痛苦抽搐的身影,聲音哽咽。
“快!快叫醒林姐!這白漿怎麼取?用銀針還是骨簪?醋引要幾分陳幾年的?”
“敷上去多久換一次?會不會引火燒身反噬人命?這些…這些生死攸關的關竅…只有林醫生…只有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