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尚書的眸中毫不掩蓋的落寞神情,眼神倏地黯淡下來:“爹爹還以為,你肯救晚娘,肯為了晚娘跟你孃親對抗,手徹底接受了晚娘,願意讓晚娘像你親生孃親那般疼愛你,你也能像對親生孃親那般對待晚娘。”
寧清洛目光落在床上昏迷著的晚娘臉上,走上前,指尖拂過晚娘凌亂的鬢髮。
“晚娘對我很好,我就算是個冰塊也會被捂化,但這跟我接不接受晚娘代替我母親的位置不一樣,我的母親只有一人。”寧清洛將晚娘亂了的頭髮別到耳後,聲音乾澀:“不管她對我是壞是好,都是我的母親,這是事實不能改變,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來取代她給我所謂的母愛。”
“清兒,可怪爹爹?”寧尚書聲音像是從極遠處傳來,帶著幾分蒼老與疲憊。
寧清洛轉頭看著寧尚書,面上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也沒有回答寧尚書的問題,反問道:“怪什麼?”
寧尚書突然抓住寧清洛的手腕,寧清洛情緒平穩得讓寧尚書心慌,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床榻上昏睡的晚娘,喉結滾動了一下。
“爹爹不過是想給晚娘一個名分,所以把晚娘迎入了府中,你可能理解?”
“恕清洛不能。”
寧清洛聲音極輕,卻如利刃刺破沉默。她緩步走向窗邊,指尖劃過窗欞上的雕花,力道幾乎要捻碎那細緻的紋路。風捲著寒意撲進來,將她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極長,極暗。
寧尚書當年拿對晚娘的海誓山盟當做放屁,今日又拿自己明媒正娶的髮妻當什麼了?
寧尚書面色驟變,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就算寧夫人有錯,責打虐待的也是一個妾室,也是寧尚書種的因結的果,寧尚書事情發生之前只知道埋雷,而寧夫人卻是被自己的夫君讓廣平王幫忙圍了髮妻的院子,寧尚書可真是個好夫君好男兒。
寧清洛冷眼瞧著寧尚書,唇邊弧度微揚,卻如霜刀般寒涼。“若父親真想給晚娘一個名分,大可以跟母親和離再給晚娘一個名正言順,晚娘今日也不會被虐打成這樣躺在床上,最後,晚娘遭罪,母親蒙羞,父親倒是落得兩頭不虧。”
寧尚書面色驟變,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清兒……”
寧清洛打斷,根本不給寧尚書狡辯的機會:“父親這算什麼?母親身後的謝家父親不願捨棄,還非得給晚娘一個所謂的體面,父親對不起晚娘也對不起母親。”
男人,呵。
只做有利於自己的選擇。
寧尚書被寧清洛一番話刺得字字見血,喉頭滾動數下,卻終究未能發出半點聲響。他,寧尚書被寧清洛說的啞口無言,身形猛地一晃,扶住案几的手指深深嵌入紅木紋理中,指尖都泛出了青白,許久都沒有說出半個字。
門外傳來細碎腳步聲,小丫環端著湯藥戰戰兢兢地進來。
濃重的藥味在屋內彌散開來,混著血腥氣直往人鼻腔裡鑽。寧尚書望著那碗深褐色的藥汁晃動的波紋,恍惚間竟像是看見了自己這些年的虛偽心思在沸騰。
\"清兒...\"寧尚書終於開口,嗓音嘶啞得像是砂紙磨過:\"顧好晚娘。\"說著從袖中抖抖嗦嗦摸出一塊帕子,卻不知是要擦汗還是擦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