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哭聲裡,不像是作偽。
倒更像是走投無路下的崩潰。
“等一下,不如先聽聽他如何說。人你也抓住了,就算他想跑,也跑不掉的。”
韓雲燁緊繃的下頜線微微鬆動,終究是沒再開口。
劉明德哽咽著,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道出。
“殿下有所不知,微臣之所以將那些銀子藏起來,實在是因為要應付下一次的鹽稅!”
他的聲音顫抖著,帶著無盡的恐懼。
“而且……而且二皇子當初將人抓走之時,便已交代給我們,無論如何,下一次都要謊稱鹽場虧空,鹽稅……交不上去!”
韓雲燁緩緩起身,挺拔的身影迫人。
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劉明德的心尖上。
“所以,你先前與我哭訴的那些民生疾苦,樁樁件件,也都是假的?”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寒意。
劉明德匍匐在地,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此刻卻依舊拼命搖頭,不敢有半分謊言。
“回殿下……那些都是真的!百姓的日子,是真的苦啊!”
他涕淚橫流,聲音嘶啞。
“庫裡的那些銀子看著多,可也只將將夠應付下一次的鹽稅!那都是……都是先前鹽場還有盈餘時,微臣省吃儉用,從牙縫裡摳出來的啊!”
原來如此。
這根本就是一個死局。
宋朝陽心頭一凜,瞬間想通了其中所有的關竅。
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韓雲燁蓄滿力量的手臂,指尖用力。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切莫因這一言兩語而行差踏錯。”
手臂上傳來的柔軟觸感,讓韓雲燁沸騰的怒火奇蹟般地平息了些許。
他緊繃的身體一頓,側頭看向宋朝陽,眼中的猩紅褪去,恢復了理智的清明。
是了,他怎麼忘了。
這分明就是二皇子為他設下的一個圈套。
“怪不得他們敢放任我來江南查案。”
韓雲燁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原來早就盤算好了,江南眼下最棘手的問題,便是這鹽稅。”
宋朝陽贊同地點點頭,清亮的眸子裡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正是如此。”
“你奉旨來江南,不可能空手而歸,否則他們便會參你一個辦事不力。可你若是解決了鹽稅問題,收繳了銀兩,他們反倒會將貪汙的髒水潑到你的身上,坐實你侵吞了本該上繳的虧空。”
無論進退,都是輸。
好一招惡毒的陽謀。
韓雲燁眼底的寒意愈發銳利,如出鞘的利劍。
“既然如此,我們便要從這鹽上,好好下一番功夫。”
宋朝陽的目光落在那本被燭火映照的賬簿上,腦中靈光一閃。
“殿下先在這裡稍等片刻,我上樓去取一本書。”
她的聲音裡帶著雀躍。
不等韓雲燁回應,她已提著裙襬,快步消失在樓梯的轉角。
片刻之後,宋朝陽匆匆返回,手中多了一本泛黃的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