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沉思。
忽地,她清澈的眼底閃過明悟。
“或許,他這樣做,另有目的。”
“我也覺得,在江南這種地方,掌管著鹽場這等肥差,吃的用的,絕不至於如此寒酸不堪。”
話音剛落,宋朝陽便徑直起了身,轉身走入內室。
再出來時,手上已多了一套嶄新的文房四寶。
她在石桌上鋪開宣紙,手腕懸空,筆尖蘸飽了墨。
“我現在便給父親修書一封,讓他先在朝中周旋,穩住皇上和二皇子那邊。”
韓雲燁深邃的眼眸中劃過讚許,他沒有多言,只朝暗處打了個手勢。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單膝跪地。
“青竹。”
宋朝陽的筆尖在紙上游走,一行行清雋有力的小字迅速成形。
待她落下最後一筆,吹乾墨跡,細細摺好,韓雲燁已從她手中接過。
他將信遞給青竹。
“即刻出發,八百里加急,務必親手送到京城鎮南王府。”
“是。”
青竹領命,接過信揣入懷中,身形一閃,便徹底融入了院外的夜色裡,再無半點聲息。
夜風微涼,吹得院中樹影搖曳。
韓雲燁修長的手指在冰涼的石桌上,極有韻律地輕叩著。
“這劉明德,絕非善類。”
宋朝陽聞言,眼中驟然亮起一道光。
她將身子微微前傾,湊了過去,髮絲間清雅的香氣若有似無地飄散開。
“殿下可是想到了什麼妙計?”
韓雲燁的指尖一頓,搖了搖頭。
他側過臉,對上她那雙滿是期待的清亮眼眸,聲音低沉。
“眼下並無良策,不過,我打算親自去會會他。”
宋朝陽先是一怔,隨即以袖掩唇,發出一聲極輕的笑。
“這倒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可笑意還未散盡,她眉間便又染上了一層憂色。
空有雷霆手段,卻不能根除病灶,又有何用。
“殿下,即便你真能拿到他的什麼把柄,恐怕也於事無補。”
她的聲音輕了下來,帶著篤定。
“我從他今日的話語和神態中,隱約能感覺到,他真正的憂慮,是這鹽場只產粗鹽,利薄如紙,積壓如山,他想做的,是煉製精鹽。”
她說到這裡,壓低了聲音,那雙清澈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不如我們兵分兩路,你去盯住劉明德的動向,看看他究竟在和什麼人接觸。”
“我則去尋些古籍雜記,看看這江南之地,可有將粗鹽提煉為精鹽的法子。”
說完,她便站起身,片刻也不願再等。
韓雲燁看著她雷厲風行的背影,眸色漸深。
不過半個時辰,宋朝陽便回來了,懷裡抱著一摞厚厚的書卷。
她將書冊在房中桌案上堆成一座小山,點亮燭火,便一頭紮了進去。
夜深人靜,唯有燭火搖曳,與她偶爾翻動書頁的沙沙聲相伴。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宋朝陽看得眼皮酸澀,揉著眉心時,院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聲音不大,卻足以劃破這深夜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