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細膩滑潤,光澤柔和。
看得出是上等的料子。
倒還不算太寒酸。
王妃心頭那點子嫌棄,悄然散去了不少。
她這才慢悠悠抬起手,將那保養得宜、膚如凝脂的手腕,輕輕搭在了絲帕之上。
觸感微涼。
這絲絲涼意,竟讓她心頭的無名火,也跟著壓下去了幾分。
陳郎中在心裡,悄悄鬆了一大口氣。
他連忙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將王妃的手腕,輕輕托起。
再穩穩放在旁邊紫檀木小几的邊緣。
他不敢直接觸碰。
又從藥箱裡,迅速取出一張薄薄的、乾淨的絹帕。
輕輕覆在王妃的腕上。
這才屏住呼吸,伸出三根手指輕輕搭了上去。
指下的脈搏,沉穩有力。
初一探,似乎並無不妥。
與常人無異。
只是……
陳郎中凝神細辨。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他那原本略顯放鬆的眉頭,不自覺地,越蹙越緊。
這脈象看似平穩之下,卻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
他一時間,竟有些拿捏不準。
臉上不由露出幾分遲疑。
王妃何等人物。
這點細微的神色變化,又豈能逃過她的眼睛?
她原本微微後靠的身子,倏地坐直了。
那雙保養得宜的鳳眸,瞬間眯起。
眸光陡然轉冷,如寒冰利刃,直直射向陳郎中。
“只是什麼?”
陳郎中聞言,身子幾不可察地一顫。
那冰冷的質問,彷彿帶著實質的寒氣,瞬間刺透了他的衣衫。
他連忙定了定神,朝著高踞主位的王妃,深深一拜。
額頭幾乎觸及冰涼的地面。
“回稟王妃娘娘。”
他的聲音,帶著刻意壓制的恭敬,卻也還算平穩。
“王妃娘娘不必過於憂心。”
“您的脈象,大體上並無不妥之處。”
“只是……”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只是娘娘體內,似有寒氣鬱結,氣血稍顯虧虛。”
“長此以往,鬱結之氣上衝,這才引動了頭風舊疾,時常發作。”
這話一出,廳內緊繃的氣氛,似乎微微鬆動了些。
王妃那原本緊繃的嘴角,悄然鬆弛了幾分。
她活了這大半輩子,請過的太醫名醫,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尋常太醫過來請平安脈,大多也是這套說辭。
什麼體寒,什麼氣虛。
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果然還是個沒什麼真本事的。
虛有其表。
陳郎中見王妃神色稍緩,心頭微定,正待繼續分說調理之法。
“行了。”
王妃卻不耐煩地抬了抬手。
那保養得宜的玉手,輕輕一揮,帶著不容置疑的驅趕意味。
“原以為宋氏舉薦之人,能有幾分過人的本事。”
她的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失望。
“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這點子粗淺道理,也就只能哄哄那些沒腦子的人罷了。”
王妃說這話時,眼風似有若無地,掃向了侍立一旁的宋朝陽。
那眼神裡的譏誚,再明顯不過。
這沒腦子的人,指的是誰,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