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是活了下來。
哪怕過程可能很痛苦,很難受,卻最終還是能夠活下來。
似乎活這個字,只要撐著,忍著,並不是很難。
陸豐鳴語氣輕柔卻又有力,儘管聲音,似乎並不大。
“你們並不是離不開陸家酒坊,哪怕我不來開這間陸家酒坊,你們仍然可以用盡一切辦法活下去。”
“畢竟,如果真的活不下來,可能已經死在一年前了吧?”
“我不知道是什麼信念,或者什麼力量支撐你們度過了兩個災年,哪怕什麼都沒有也無所謂。”
“我陸豐鳴現在告訴你們,我可以給你們一個希望!”
“一個足夠支撐你們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今日的招工並不是偶然為之,而是會時不時進行,只要你們能夠繼續活下去,我陸家能提供的工作有的是。”
“不只是酒坊,今後還會有布莊,綢緞莊,各種各樣的活計,總有能用得上你們的一天。”
“我也在此承諾,將來每一次招工,一定會優先從在場之人中選擇。”
“行了,話不多說,今天最後一頓晚飯,在場的人都有份!”
“吃完,就各自回家吧。”
“今後你們要做的,就是抱著之前支撐你們活下去的信念,以及我今日給你們的承諾,繼續活下去。”
一番話過後,那些落選之人的臉上再也沒了苦悶和煩躁,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和希冀。
趙永康震驚地看著眾人的變化,驚訝地走到陸豐鳴身邊,疑惑道:“我不懂,就是這麼幾句話,就能讓他們有那麼大的改變?”
“我剛才一度以為,他們可能會生出逆反心理,開始仇視我們!”
陸豐鳴看了他一眼,嗤笑地搖了搖頭。
“你覺得在災年能活了兩年的人,真的會生出這樣的情緒嗎?”
“或者說,如果真的能生出這樣的情緒,他們還能被那麼多村民通知,並且帶過來嗎?”
“苦難造就的人心,不僅僅只有扭曲,也會給原本就誠摯的真心鍍上一層金子。”
“就像林婆子一家和陳翠蓮她們。”
“這些落選的人將來,會成為比今天選上的人更加忠誠,吃苦耐勞的人。”
“因為他們的生存希望,更加來之不易!”
趙永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陸豐鳴見他這樣,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夕陽餘暉之下,眾人又飽餐了一頓。
而在不遠處的村外,一雙怨毒的雙眼,正死死盯著眾人。
林老婆子不甘心灰溜溜的走了,而是將目光放在了新建的作坊上。
等眾人散去,她悄悄蜷縮在村尾槐樹下,眸光裡淬了毒,“不讓我兒子進你們這破作坊,你們也別想好過,桀桀桀……都給我去死!”
枯枝般的指節死死摳住樹幹,渾濁的眼珠直勾勾盯著遠處的作坊。
夜風捲著糧食的氣味鑽進鼻腔,她猛地啐了口唾沫,從懷裡摸出偷來的火摺子。
三更梆子剛敲過,作坊西牆的柴草垛突然竄起一簇火苗。
林老婆子蹲在牆根陰影裡,看著火舌舔舐木料映在牆上的扭曲影子,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嗤笑。
忽而一陣風掠過,火星子炸開,順著風竟將牆根下的木柴燃著了。
濺起的火星子掉到她的腳面上燙得她嗷嗷直叫,她只好使勁捂著嘴,生怕叫出聲音驚動了人。
可惜,天不遂人願!
“走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