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敢小瞧我！”奈落基伽特終於不再忍耐，撲上去一口咬住了路明非的手。
路明非疼得直叫喚，上下甩動，把奈落基伽特甩得搖來晃去也甩不下去，反倒被她整個人撲到桌上，亂滾了好幾圈。
“真是的，大敵當前就不能嚴肅點麼？”薇爾卡納無奈地看著他們打鬧：“路明非，路團長，我們三個是真心過來幫忙的。”
“知道知道，這不是怕你們緊張，活躍下氣氛嘛！”路明非費勁地從奈落基伽特身下掙扎出來，將她推開。
“我這就聯絡大家，再給你們準備相應的通訊裝置，期待你們大展身手。”
“放心，等黑龍降臨的那一天，我們一定會和獵團站在一起，為自己而戰，也為這個世界而戰。”
“好。”
送走薇爾卡納一行後，路明非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收拾好被弄亂的成堆檔案，再度閱覽起來。
最開始的時候總是最麻煩，也最忙碌，面對前所未有的異象，全世界都亂作一團。但這兩天漸漸好些了，依舊氣氛緊張，但比起一味地慌亂，各方勢力都在努力地調查和尋求解決辦法。
路明非倒也不是真的要專注於這些報告的分析和決策，只是在老唐那邊完事前，他想盡可能為獵團的大家分擔一些工作。
晚餐時間，和食堂裡“偶遇”的奈落基伽特吃了頓赤龍肉大餐後，路明非就直奔噪聲不休的鍛造工坊去了。
這段時間老唐和康斯坦丁幾乎一直待在這裡，晝夜不休，禁忌級別的怪物素材著實突破了鍊金之王的理解上限，要充分發揮蘊藏在那些鱗爪或甲殼內的強大力量，對老唐來說難度不小。
推開鍛造工坊厚重的鐵門，撲面而來的熱浪裹挾著金屬與火星的氣息。熔爐中赤紅的火焰翻騰不息，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煉獄，康斯坦丁正來回穿梭於鍛臺與材料架之間，額前的碎髮早已被汗水浸透。
路明非熟練地避開地上散落的工具和熾熱的鐵渣，一屁股坐在熔爐旁的鐵砧邊，灼熱的空氣讓他的臉頰微微發燙。
“怎麼樣了？”他扯著嗓子問道，聲音幾乎被鐵錘敲擊的轟鳴聲淹沒。
“胚子已經差不多了。”老唐停下動作，將赤紅的刀胚放到臺上，仔細端詳。
“鐮刀形的麼？”
“對，如果是太刀的話，以模仿煌黑龍本體翼爪的形態最合適。”
“感覺會是很棒的武器呀。”
“強大是毋庸置疑的，但同樣危險，”老唐沉聲道：“越是深入研究這些素材，我就越能感受到所謂‘禁忌’那無底深淵般的力量之源，這不是常人足以駕馭的東西。”
“但也只有這種東西能對抗另一位禁忌，不是麼？”
“在你手裡倒還令人放心。”老唐揮揮手下逐客令：“安心等我訊息就好，別老是待在這兒影響我的專注！”
“好好好，期待您的成品啊大師！”路明非說完，就轉身離開。
“喂！”老唐忽然又叫住他。
“怎麼？”
“也沒什麼，”老唐頓了頓，看著路明非的眼睛，又看向手中的刀胚：“只是覺得這一次，你對武器格外重視。”
“你在說什麼廢話，我哪次對新武器不重視？”路明非沒好氣道。
“不管怎麼樣，不管你在想什麼，我會以全部心血拿出最得意的作品，足以支援你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我知道，咱的鐵匠手藝絕對是世界一級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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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無之地的永夜風暴愈發狂暴，劫火餘燼如血雨般傾瀉而下。
曾經還能辨認輪廓的古代王城廢墟，如今已徹底溶解在扭曲的時空裡，斷裂的城牆像被巨獸啃噬過的骨骸，在暗紅天幕下發出細碎的崩裂聲。
艾爾巴特利恩踏著光暗交織的霧氣再度降臨，她在王城廣場抬頭望去，少女的身影懸浮在崩塌的尖塔上方，黑裙與長髮早已化作流動的霧靄，蒼白的肌膚下透出岩漿般的裂紋。
駐足片刻，仍沒有動靜後，艾爾嘆了口氣。
她的長髮如星河般流轉，純白的光輝刺破籠罩周邊的些許黑霧。
半空中的存在終於微微顫動，露出米拉若隱若現的面容，左眼仍是躍動的焰痕，右眼卻已化作虛無的裂隙。
她試圖勾起嘴角，王城廢墟立刻響起千萬塊碎石的摩擦聲：“還有事？”
“沒事，都解決了，離開前再來看看罷了。”艾爾輕聲道。
“哼……”
“看來確實無法挽回，正因為你做過頭，才會迴歸最原初的模樣……哎，明明偶爾順從一次就可以清淨很久的，何必要弄成這副模樣呢？”艾爾的惋惜像是貨真價實：
“如今對你來說，重蹈覆轍反而更加痛苦吧？米拉，你不後悔麼？”
“從不。”
“為什麼？曾經你才是最堅決的。”
“因為一個轉瞬即逝的心願，因為一段並不漫長的故事……艾爾，你從來都遠離人類，從來都孤高地端坐神域，所以絕對無法理解，更遑論認同。”
“好哇，你還能數落起來我來了。不管你曾經是什麼想法，什麼心願，現在的下場不是隻有一個麼——焚燬這個世界，化作比以前還要可怕的瘋子到處肆虐。”
“是又怎麼樣呢？我從一開始，追尋就只有那一絲希望，那一點……最微末的光。”
“確實微末。哪怕我順手給了點好東西，也不足以填補那太過巨大的差距，”艾爾魔眼亮起，認真審視著這王城廢墟的一切：“誇張，你遠比燒燬這個王國時更強，看來越是壓制，反撲時就會膨脹得越厲害。”
米拉無言。
“你自己也能想象得到吧，真正降臨時會帶來何等的殘酷與絕望，這個世界的人類也好、混血種也罷，甚至是那些足以挑戰赤龍的獵人，都會一個個地撲過來，再一個個地被燒死，直到劫火蔓延至大地與海洋的盡頭，直到這顆星球化作焦土。”
“如此，那份契約便是我贏了。”王城上空傳來空洞的笑聲。
少女徹底放開了對軀體的控制，任由存在本身在虛實間坍縮，她展開雙臂，整片天空的焰痕隨之沸騰，化作鋪天蓋地的巨龍虛影。
“那就，祝你好運，也祝他好運。”艾爾轉過身。
暴風雪毫無徵兆地降臨廢墟，當最後一片冰晶沒入霧靄，艾爾的身影已化作遠去的雷光。
唯有她駐足過的廣場中央，焦黑地面上綻放出一圈冰晶之花——那是神域之主留給故人的，微不足道的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