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見父親朝自己走來,嫣兒脆生生喚了一聲,小小的身子徑直撲向了李景隆,稀疏的雨珠落在她單薄的肩頭,打溼了衣襟。
“外面這樣涼,怎麼不在屋裡等著?”
李景隆俯身將女兒穩穩抱起,臉上霎時漾開一抹暖意,與方才判若兩人。
他抬手替嫣兒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鬢髮,指尖觸到一片冰涼。
“孃親記掛著您,祖母也坐不住,嫣兒就想著到府門來等。”嫣兒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聲音裡帶著孩子氣的認真,“晚膳早就備好了,就盼著爹爹回來呢。”
李景隆抬手遮在女兒頭頂,快步踏上石階:“那我們嫣兒呢?”
嫣兒愣了愣,隨即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雀躍:“嫣兒當然也想爹爹!看到爹爹平安回來,心裡頭甜滋滋的!”
李景隆捏了捏她凍得發紅的臉頰,心頭湧上一股暖流:“果然是個既乖又機靈的小傢伙。”
他本是隨口一問,倒沒想到這孩子立刻聽出了話裡的意思。
“嘿嘿……”嫣兒被誇得眉開眼笑,小腦袋在父親懷裡蹭了蹭。
“等很久了吧?”李景隆轉頭看向立在廊下的袁楚凝,這才真正將目光落在這位原主的妻子身上。
“沒多久,就片刻功夫...”袁楚凝輕聲應著,眉眼溫順,語氣裡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夫君...一切安好?”
天牢裡那一幕至今在她心頭盤旋,她親眼看著夫君揮刀,眼睜睜瞧著那位權傾朝野的黃子澄倒在血泊裡。
那是她頭一回見人殞命,還是死在自己夫君手中。
李景隆對上她怯生生的目光,放緩了語氣:“我沒事,這些日子,倒是讓你擔驚受怕了。”他頓了頓,補充道,“不過眼下都過去了。”
袁楚凝明顯鬆了口氣,微微欠身:“既如此,快些入府吧,母親還在前廳候著呢。”
李景隆沒再多說,抱著嫣兒徑直往裡走。
他怎會看不出來?嫣兒的小臉和小手都凍得冰涼,顯然不是等了“片刻”那麼簡單。
前廳裡,一桌豐盛的晚膳早已布好。
李母端坐主位,李景隆的兄長與小弟分坐兩側。
見李景隆進門,三人齊齊起身。
“見過母親。”李景隆將嫣兒放下,對著李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李母拉過他的手,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這幾日在牢裡吃了不少苦,今日這頓晚膳,就當是慶祝咱們李家劫後餘生。”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快坐!”
李景隆應了一聲,尋了個位置坐下。
他不敢多言,怕說多錯多。
他終究不是真的李景隆,學不來原主的行事做派,言多必失。
只盼著這三天趕緊過去,希望離了家,能有更多時間適應這個身份。
闔家團圓的暖意漫在席間,連空氣都彷彿染上了溫度。
可身旁的兄長與小弟卻始終緊繃著臉,時不時瞪他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樣格外扎眼。
“你們兩個夠了沒有?!吃了飯就回房歇著去!”李母瞧出端倪,沉下臉呵斥,“還嫌天牢裡的日子沒過夠?!”
“提天牢的事做什麼?”大哥李增枝冷哼一聲,終是按捺不住,“咱家落到這步田地,還不是拜老二所賜?若不是他屢次抗旨,咱們怎會被關進天牢?我和老三的官職,又怎會說沒就沒了?”
“住口!”李母用力敲了敲柺杖,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一家人哪能如此記恨?今日若不是景隆,咱們能平安回來?”
“母親!這時候您還護著他!”李增枝脖子一梗,語氣越發激動,“從小到大您就偏著他!別忘了,我才是長子!他闖下的禍,救咱們出來本就是應當!”
“何況他倒好,不僅沒受罰,反倒被陛下封為徵虜大將軍!他當初惹事的時候,何曾想過我和老三的前程?!”
“就是!”三弟李芳英也跟著附和,“他這是去戴罪立功,我們倆卻是實打實丟了官,往後想再翻身,難如登天!”
這兄弟二人,原本一個是前軍都督府左都督,也算是位高權重,有了出頭之日。
另一個是中都留守司留守,雖然官職是三個人中最低的,但也算年少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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