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尋那句充滿了大智慧的、溫柔的提醒——“你首先,是星寧和星寒的父親”,如同一道撕裂無盡黑夜的閃電,瞬間劈開了薛洋心中最後的一絲迷霧。
是啊。
他不再是那個孤身一人、隨心所欲的永夜君主了。
他是一個父親。
他做的每一個決定,都不能只憑自己的好惡,更要考慮到,會對他的孩子們,造成怎樣的影響。
他瞬間瞭然,臉上那最後一絲落寞和迷茫,也隨之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釋然的、溫和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但他沒有立刻做出決定。
第二天清晨,他將所有團隊成員,包括正在努力修煉、鞏固著新境界的薛星寧,和那個在熔火之主的“魔鬼訓練”下,雖然渾身是傷、但眼神卻愈發堅毅的薛星寒,都召集到了庭院之中。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那塊看起來平平無奇、卻蘊含著宇宙間最神秘力量的“道源之心”,輕輕地,放在了石桌之上。
他將這件神物的作用,以及它能救柳如煙、能重塑她那顆破碎道心的事實,用一種無比平靜的語氣,告訴了所有人。
當聽到“道源之心”可以救回自己的母親時,薛星寒那張佈滿了汗水和傷痕的臉上,眼神瞬間爆發出了一股強烈的、難以抑制的希冀之光!
但他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甚至咬出了血,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因為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他,早已失去了任何開口請求的資格。
庭院裡,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聚焦在了那個唯一有資格、也唯一應該做出決定的人——大女兒,薛星寧的身上。
薛洋看著自己的大女兒,看著她那張與自己越來越像的、沉靜而又堅毅的臉,用一種無比平靜、也無比鄭重的語氣,將這個足以改變無數人命運的、最終的決定權,交給了她。
他問道:【星寧,這個東西,可以救她。】
【救,或不救,由你來決定。】
【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爸爸,都支援你。】
薛星寧看著桌上那塊灰色的、毫不起眼的神物,又透過父親在她面前展開的光幕,看著那個在藍星的廢墟之中,痴痴傻傻、瘋瘋癲癲的女人。
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是一個無比艱難的選擇。
它考驗的,不是實力,不是智慧,而是人性中最深處的、關於原諒與割捨的終極命題。
如果選擇“救”,意味著她要原諒那個曾經帶給她無盡傷害的母親。但那份傷害,是真實存在過的,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的。
而且,救了她,她真的會變好嗎?還是會變回那個高高在上的、追求著可笑大道的“無情戰神”?
那樣的“母親”,是她想要的嗎?
如果選擇“不救”,任由她自生自滅。那她自己的心中,是否又會留下一絲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和心結?
畢竟,血脈相連,那是生她養她的母親。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變得無比漫長。
許久,薛星寧緩緩地抬起頭。
她的眼神,清澈而又通透,像一片映照著整個宇宙的、不起波瀾的湖泊。
沒有恨,沒有愛,沒有掙扎,只有一種超然物外的、真正的平靜。
她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父親,不必救了。】
這個答案,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愣。
就連薛洋,都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薛星寧平靜地,解釋著自己的理由。
【現在的她,活在無盡的悔恨之中,這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懲罰。】
【但如果我們救了她,用這‘道源之心’,為她重塑了道心,她或許……又會變回那個高高在上的、冰冷無情的無情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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