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這新犁,竟然是白送給我們的!”
許多老農,甚至激動得,當場就跪倒在了泥水裡,對著謝遠的方向,重重地,磕起了頭。
“農神!您就是天上下凡的農神啊!”
然而,就在這片歡騰的海洋之中,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人群中,一位鬚髮皆白,身穿一身儒家長衫的老秀才,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他看著田裡那個,褲腿上還沾著泥水的年輕首輔,痛心疾首地說道:
“首輔大人!首輔大人啊!”
“您……您貴為百官之首,當朝一品,乃是天下讀書人的表率!”
“怎能……怎能親自下田,赤腳扶犁,行此等農夫鄙事?”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失望和不解。
“這……這成何體統?!這有辱斯文啊!我大離王朝的國體,何在啊!”
此人,是南陽城裡,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儒生,在士林之中,頗有名望。
他的話,也代表了許多,在場的傳統士大夫的心聲。
現場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不少官員,也私下裡覺得,首輔大人親自下田扶犁,確實……有些不成體統了。
謝遠看著這位,滿臉痛心的老秀才,沒有生氣,反而對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標準的儒生之禮。
然後,他才朗聲說道:“老先生,此言,差矣。”
他伸手指著腳下這片,剛剛被他翻耕過的土地,又指著周圍那些,臉上帶著期盼的百姓。
他的聲音,傳遍了全場。
“我輩讀書人,口口聲聲,都在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可若是,我們連這片養活了天下萬民的土地,都不願親近;連這稼穡之苦,都不願親身體會。”
“那我們,又有何資格,去高談闊論什麼民生疾苦?又有什麼資格,去治理這天下?”
他看著那位老秀才,目光灼灼。
“斯文,不在於一個人的衣衫,是否潔淨。”
“而在於,他的心中,是否真正裝著,天下的百姓!”
“國體,不在於君臣的儀仗,是否威儀。”
“而在於,我大離的糧倉,是否充盈!”
他最後說道,聲音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今日,我謝遠,扶起的,不是一架小小的犁!”
“而是我大離王朝,以農為本的,萬世根基!”
“此事,非但不鄙!”
“反而……神聖至極!”
這番話,不僅讓那位前來詰難的老秀-才,羞愧地,無言以對,自行退下。
也讓在場所有的官員們,都彷彿受到了靈魂的洗禮,對“斯文”與“國體”,有了全新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