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龍,祝你生辰快樂。”蘇小小站了起來,端著一杯果酒,對著秦少龍說道。
“你叫我少龍?”秦少龍有些詫異。
“怎麼了?春生哥和柳燕姐不是都叫你少龍的嗎?我不能叫啊?”蘇小小嘟著嘴道。
“那憑什麼你叫這慫包春生哥,叫她柳燕姐,到了我這兒,就要叫我少龍?”秦少龍心裡很不平衡。
“這不擺明了的嗎?”畢春生一邊啃著大蝦一邊插過話說道,“你又見過哪家媳婦兒管自家相公叫哥哥的?那不成亂了輩分了嘛,對不對?”
“你閉嘴!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東西!”秦少龍指著畢春生罵道。
“生辰快樂。”蘇小小沒有理會他們的打鬧,而是認真地看著秦少龍,一字一句地說道:“祝你天天開心,以後再也不要過得那麼辛苦了。希望你能夠忘掉以前所有的不快樂,從心底裡每天都過得開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子,只是表面上快活。”
秦少龍愣了愣,他沒有想到蘇小小說得這麼認真。說實話,他心裡很感動。
秦少龍仰頭就灌了一大口酒,說實話,這西域來的葡萄酒喝在他嘴裡,與以前喝的那些劣質土酒實在是沒太多的區別。他放下酒杯,看著蘇小小說道:“其實,我今天很感動,真的很感動。”
“從去年到今年,準確地說是從林倩離開到現在,這是我這輩子最為灰暗,也是最為窮困潦倒的日子。這些日子裡,我沒有一天是能把覺睡踏實的。我娘被我氣走,我爹把我掃地出門,我辭了驛站的差事,揹著一個破布包就來了京城,身上總共也就不到一兩銀子,沒吃沒喝,全靠老畢兩口子接濟我,不然我可能早就凍死在哪個街角了。”
“找不到活計,最後只能在驛站裡當個最下等的驛夫,每天起早貪黑,頂著烈日送驛傳,也冒著寒風送驛傳。說實話,我雖然是鄉下長大的,家裡條件也不好,但卻從來沒受過這般苦。最苦的其實不是身子,是心。”
“我只是一個驛夫,在這個用銀子來衡量一切、把人硬要分個三六九等的京城裡,我是最下等的人。送驛傳的,其實跟掃大街的、掏大糞的,在那些人上人眼裡是同一類人,整天都被人瞧不起,送驛傳上門從來就沒人允許我踏進門一步,跟我說話也永遠都是趾高氣昂、高人一等的感覺。我這一輩子所受的氣,在我當驛夫的這些日子裡,已經全部受夠了。但是,我是為了活下去。”
“即使我這麼拼命幹活,可我身上依舊沒錢。每個月按理說賺的不少,但也不算太多。可我大部分時候吃的都是冷饅頭,從未給自己添過一件新衣裳,住在那破敗的小院裡,可身上還是沒錢,所有的錢都拿去還債。不說別人看不起我,我連我自己都快要看不起我了。”
“自己愛了三四年、也在一起三四年的女人,一轉眼,因為錢跟了別的男人,這個男人還是我曾經的對頭。回過頭來,她對我沒有一絲的歉意,反倒是一副瞧不起我的樣子,我被無情地奚落。如果說人生是悲慘的話,我想我也算是到了一個極限了吧。”
“但是,我很感激,在我這最為悲慘的日子裡,還有你們這些朋友不離不棄,一直都在我身邊。老畢和柳燕兩口子,從未嫌棄過我,從未說過一句不好聽的話。我吃他們的、喝他們的,他們依舊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待我,雖然他們倆自己的日子也過得並不寬裕。其實有這些,就已經足夠了,這一切我都記在心裡。”
“最讓我感動的,其實是小小。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跟你成了朋友了。看得出來,我們倆其實不是同一種人。雖然到現在為止,我對你知之甚少,你多少歲、是哪裡人、家裡做什麼營生的,我一概不知。但我知道,你的家境應該是蠻不錯的,有自己的宅子,身上穿的衣裳、戴的首飾也都不是便宜貨,想必也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吧。但是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你從來沒有看不起我,反而是處處都在關心我、遷就我。我沒錢的時候,你主動借錢給我;我沒飯吃的時候,你主動請我吃飯。雖然每次我都是一副不領情的樣子,但是其實我心裡面都非常的清楚,你是對我好的。”
“還有這次我過生辰,說實話,我自己都忘了。我現在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賺錢,趕緊賺錢把債還了,哪還有什麼心思來過生辰。但是這次我生辰,小小你特意給我訂了壽糕,這百芳樓也是你特意給我定的,還提前找朋友借了貴賓牌。雖然說不要錢,但是這份人情是你的,請我們來這種地方吃飯,這頓飯,就是你請的。”
“我是個滿嘴跑火車的人,整天說的話沒有一句著調的,但是我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這一切,你們對我的好,我秦少龍其實都記在心裡。如果,如果某一天,我秦少龍真的有機會出人頭地了,我絕不會忘了你們。我也不太會說話,特別是這種肉麻的話,我就以這杯酒為敬,謝謝你們,我最好的朋友們!我幹了!”
秦少龍說完之後,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給幹了。把西域葡萄酒喝得跟燒刀子一樣爽快的人,估計也就只有他了。
秦少龍說完,蘇小小的眼裡竟然是閃動著淚花,差點就要哭出來了。
幾人在那喝著酒,說得差不多的時候,只見柳燕對畢春生使了使眼色,畢春生又回頭對柳燕使了使眼色。
“我說你們兩口子這是在幹啥呢?”秦少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都老夫老妻了,‘日’久生情了,還用得著當著我們倆這孤男寡女的面前眉目傳情嗎?”
“呸!你才日久生情呢!”柳燕哪裡不知道秦少龍話裡的意思,啐了他一口,隨後一轉臉,看著蘇小小,柔聲說道:“小小姑娘。”
“啊?柳燕姐,什麼事?”
“一準不是什麼好事!”秦少龍立刻插話,“我跟你說,以我對她的瞭解,每當她這麼溫柔地對你說話的時候,一般都是有事要求你了,而且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小小,我奉勸你,最好是不要聽!該上茅房的去上茅房,該賞月的去賞月,信我的,準沒錯!”秦少龍哈哈大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