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懂了對方的言下之意,楊默悚然而驚,當即緊緊地閉上了嘴,沒有繼續裝瘋賣傻。
張文順見狀,鼻子裡哼了一聲:“第二,我想告訴你,或許在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心裡,我們這些科室負責人一個個都是隻會混吃等死,等閒耍些嘴皮子,私底下搞搞陰謀詭計的老油條……”
話才說到一半,楊默就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彷彿是是在說:“難道不是麼?”
張文順被楊默盯的有些難堪,重重地咳了咳:“好吧,我承認,這種現象並不少,但是你要真以為這就是全部了……那我只能說,小子,你還是太嫩了!”
輕輕停頓了一下後,張文順嘆了口氣:“事實上,如果你以後有機會坐到核心中層以上的職位,成為一名操旗手,就會知道,對於我們來說,任何的小心思,任何的小動作都是何等可笑的小把戲……等你到了這個位置,就會知道這世界上只有一種手段能奏效……那就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陽謀?
楊默心有所感地皺了皺眉頭。
張文順笑了笑:“事實上,打從穆主管第一天來到公司起,我就知道她是來幹嘛的……她也知道我們已經知道她來的目的……我知道她跟你置換宿舍是為了什麼……她也知道我肯定會知道她跟你置換宿舍是為了什麼;”
“同理,包括今天我們所拜訪過的科室負責人……所有人都知道我去拜訪他們是為了什麼……王經理他們也知道我去拜訪他們是為了什麼……那些科室負責人也知道王經理已經知道我去拜訪他們是為了什麼。”
聽著眼前這死胖子那一連串宛如順口溜的話,楊默身上一股寒意直衝天靈。
他知道這位主任有句話沒有說出來,他肯定知道了這處房子是自己與穆麗雅之間達成非正規協議的報酬,甚至還能推算出自己與那位美女之間究竟達成了什麼樣的非正式協議——但是無所謂,就如同張文順說的,大家都是在玩明牌,自己這顆晦暗未明的棋子有些事只要別做的太過份就成。
當然,如果你真的得會傻到忘乎所以,最終越了界……呵呵,到時就只能祈禱你的新東家有那個本事護住你了。
………………
“為什麼是我?”沉默了一會,楊默才出口問道,臉色有些難看。
張文順明白這貨問的是什麼,重重嘆了口氣:“這就是我今天想要告訴你的第三件事情了……說實話,如果有選擇,我寧願我今天帶出來的人不是你!”
楊默靜靜地看著他,既沒有接茬,也沒有追問。
張文順把他的反應納入眼裡,苦笑道:“楊默,今天我跟那幾位科室負責人的聊天,你都全程聽到了……有什麼感覺?”
楊默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直擊要害……很厲害,很有效!”
這番誇讚真心實意,雖然從最終結果來看,這胖子真正起到效用的,其實是每場談話最後面那幾句乍聽之下雲裡霧裡的東西,但事實上,如果不在一開始說那麼一大通近乎廢話的大義,你就算拿出再多的東西,人家也不敢接——體系內的同學都知道,【裡子】很重要,但【面子】往往更重要。
難得聽到這貨真心誇讚,張文順的笑容卻很有些苦澀:“如你所見,這些方法的確很有效……事實上,這也是國企內部心照不宣的遊戲規則……不懂這套規則的人,把腿跑斷也未必能達成目的,但對於我們這些老手來說,往往只需要一頓飯的時間,就能把事情乾淨利落的辦好……而如果一頓飯的時間都無法解決的話,那這事現階段搭進去再多的時間也白搭!”
有些看不懂張文順的笑容,楊默歪著頭看著他:“雖然對於這種事的好壞我不方便置予,但每個單位有每個單位的客觀情況……不管怎麼說,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高效地去解決問題,不是挺好的一件事麼?”
張文順搖了搖頭:“這不是重點!”
“不是重點?”楊默皺了皺眉。
張文順輕輕地吁了一口氣:“重點是……長久以來,我們已經習慣了按照這套方式去解決問題,一旦出現了不按照這套方式來接招的人,我們就會很被動……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最要命的是……這套方式只能解決特定範圍內的問題,一旦出現了外部不可控的新情況,我們就會變得束手無策!”
重重地點題之後,張文順總結道:“所以……我們很需要、很迫切需要你這樣的人!……要知道,不管是夏留通銷公社那邊,還是東營那邊,都有我的朋友在旁邊一直盯著呢。”
楊默瞬間秒懂,這套玩法說白了就只適合去應對穩定環境裡的“存量”罷了,一旦遇到了大環境劇烈變化,這套玩法可解決不了“增量“問題。
“為什麼是我?”
沉默了一會後,楊默又問出一個看似一模一樣的問題。
見到這貨短短時間就明白了自己的話,張文順心情略有些複雜地看著他:“某人說過:趨名者醉於朝,當以權位陷之……趨利者醉於野,當以錦帛誘之……豪者醉於聲色車馬,當以女色淫巧亂之……無知者醉於生死夢幻,當以棘鞭驅之……老者心憂後嗣,當以子侄懼之……而君子欺之有方,當以誠示之。”
“雖然你小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君子,但看你那上個班都要偷奸耍滑的樣子,卻更不像醉心權位的人;至於女色……連穆主管放你面前都不心動,那就更不像好色之徒了。”
說著,張文順無奈地嘆了口氣:“既然都不太像,那沒法子,為了保險起見,我只能用對付君子的那一套對付你了……不管怎麼說,待人真誠點總歸是沒有錯的不是?”
看著張文順那坦率無比的模樣,楊默嘴角抽了抽。
喂喂喂,誰說我是君子了?
我喜歡錢啊!
我不喜歡示之以誠,我喜歡錢啊!
趕緊拿錢來砸我啊!喂喂喂,快點砸啊!
只不過很明顯,對比於解開“誤會”,楊默現在更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不是,我問的不是這個……為什麼是我?……或者說,為什麼是我們?”
問的不是這個?
張文順一愣,旋即明白了過來,當下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哦,鬧半天你是問這個啊。”
“嗨,這多簡單……因為你們是第三者啊!……既不屬於西南,也不屬於東營的第三者!”
第三者?
楊默頓時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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