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諾見狀，輕聲安撫道：“小江，不要灰心，一碼歸一碼，到了我這位置，凡事都得講一個站位，輕易不能妄為……再說了，雖然這邊我們並不佔優，但並不意味著我們就真的那麼被動了……別忘了，啟動的三產專案並不是只有默默百炸這麼一個！”
江科員自然知道這位一把手說的“一碼歸一碼”、“不能妄為”是在告誡什麼，心中一凜，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是”。
旋即有些疑惑：“並不只有默默百炸……王總，您的意思是……穆主管那邊？”
王一諾笑了笑：“說起來還得感謝一下那個叫做楊默的小夥子，要不是他，我們這些老傢伙恐怕至今還沒意識到以工代賑這一手還能這麼玩……不過，以當下國內的大環境，論及就業崗位的拉動力，只怕十個默默百炸，也比不過一個像樣點的出口專案。”
江科員恍然大悟，自己怎麼一下子忘了還有那位空降而來的大小姐？
不過……
想了想，江科員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可是王總，當初張主任他們不是說他們主內，穆主管主外，雙方互相學習，公平競爭，而您最後也沒表示反對麼？”
王一諾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輕笑著搖了搖頭：“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我沒說要讓公司撥款給穆主管以壯聲勢……事實上，穆主管那邊頭兩批的外貿結算依然還在那些酒廠的賬戶上，並沒有交公，因此只要動作不是太大的話，暫時也用不著公司撥款。”
說到這，王一諾頓了頓，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皺起了眉頭：“不對，穆主管目前是向北而行，那邊應該並沒有多餘的資金去擴大重組規模……或者說，她那邊受限於資金回流週期過長、程式過多，要想立即擴大重組規模，不太現實。”
微微嘆了口氣，王一諾沉吟了一會：“如今看來，也只能讓穆主管那邊去學習學習張主任他們的做法，透過企業授信，來盤活和重組一些效益不好的單位了。”
企業授信？
江科員皺了皺眉頭，一臉不解地看著王一諾……企業授信的權利主要掌握在資產管理科，要是採用這種模式去解決資金問題，那不是等同於讓穆主管把脖子伸過去讓人家卡麼？
要知道，資產管理科這段時間跟何主任和張主任那邊可是打的火熱。
王一諾見狀，卻是表情平靜地搖了搖頭：“不用擔心，等這兩天我找個機會跟主管這塊業務的沈副總談一談……企業授信模式下，資產管理科的權利太大了……這樣很不好。”
“我覺得不管是從科室的長遠發展角度，還是從專業的角度來講，還是把企業估值的權利一分為二比較好……固定資產的價值評估還是由資產管理科負責……但無形資產方面的價值評估工作嘛，我覺得由你們財務科來負責比較好！”
！！！
江科員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王一諾：“這、這，沈副總和向科長他們能答應麼？”
現在誰都知道資產管理科即將成為公司裡面獨一檔的天字號科室，但凡是資產管理科的人，出去橫著走都沒人敢吭聲……沒辦法，現在人家對外掌握著掛靠企業的生殺大權，對內影響著數千家屬和閒散職工的未來生計，錯綜複雜的因果牽連下，任誰也只能堆起笑臉。
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部來源於實驗模式下的企業授信，全部來源於他們的資產評估權。
眼下一下子把資產評估權拿走了一半，而且還是最重要的無形資產評估權，人家怎麼可能會鬆口？
幹過這行的都知道，固定資產的價格就擺在那，折舊的規則也擺在那，除非你是打算反向賤賣資產，否則的話，那些無形資產的估值才是真正的虛添大頭——換句話來說，只要沒了無形資產的評估權，資產管理科分分鐘從天字號科室跌落到普通核心科室，從此再也沒有橫著走的底氣。
王一諾緩緩站了起來，看著窗外的暮霞發了一會呆：“向科長答不答應並不重要，說到底，他只是一個科室負責人而已，上面還有沈副總管著……而沈副總嘛……他會答應的！”
這話說的略有些不甘，卻又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不甘，語氣裡帶著一絲自我的厭惡，一絲不情願。
向科長答不答應不重要？
而沈副總會答應？
江科員聽的一腦子問號，作為在財務科幹了近八年的半老油條，他自然深知這裡面的干係，副總和科室負責人之間並不是簡簡單單的上下級從屬關係，在絕大部分情況下，主管該方面業務的副總必須要照顧相關科室負責人的感受，並且認真傾聽對方的意見。
而王總話裡的意思很明白，他要讓沈副總去強壓向科長，讓這個決議強行透過。
可問題是……
沈副總平時跟王總走的也並不近啊？
忽然，江科員看見了辦工桌上的那兩隻木雕大象，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一臉驚駭地看著靜立在窗前的王一諾。
是了！
自己怎麼忘了，王總是上海人，
而那位沈副總，
卻是滇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