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高中天台處。
原本這場戲只需要基礎攝製組——導演、攝像、燈光、收音，外加兩名演員。
但不知誰走漏了風聲，片場外圍滿了人。
場務、化妝師、服裝組的實習生、隔壁棚來“借東西”的副導演，甚至sbs電視臺來探班的綜藝pd……
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著“我只是來工作”的表情，但眼神卻時不時往天台中央瞟——
姜在勳和鄭秀晶正站在欄杆邊，聽著富聖哲導演講戲。
“哇，這麼多人？”
剛上來的金智媛順手從口袋裡掏出墨鏡戴上，完美融入“吃瓜群眾”行列。
“這場戲的情緒要層層遞進——”
富聖哲導演指了指鄭秀晶：
“寶娜是生氣的是那種‘你居然當著全校的面牽我手’高調行為的羞惱。”
富聖哲又轉向姜在勳：
“燦榮知道她在鬧脾氣，所以一開始是無奈解釋，但說著說著……”
他忽然咧嘴一笑：
“——自己也被帶進去了。”
“總之，寶娜後退，燦榮逼近，兩人之間的張力要拉滿。”
姜在勳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富聖哲拍拍手：
“來，先走一遍戲。”
“明白。”
隨著導演的一聲令下。
鄭秀晶背靠著欄杆，雙手抱胸，下巴微微抬起——標準的“李寶娜式”生氣姿態：
“你今天干嘛那麼高調？很丟臉欸！”
姜在勳迅速進入狀態，語氣無奈，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堅定：
“不然呢？看著他們造謠？”
鄭秀晶跺腳瞪他：“那你也不能……”
“為什麼不能？”
姜在勳忽然逼近。
按照劇本，這裡他應該伸手撐在她耳側的欄杆上，形成一個半包圍的“壁咚”姿勢。
可他的手剛抬起來，鄭秀晶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往後縮，後背“咚”地撞上欄杆。
富聖哲皺眉：
“寶娜，你躲什麼？”
“我、我沒躲……”
鄭秀晶低頭辯解，只是聲音越來越小。
富聖哲嘆了口氣：
“再來一次。”
第二次走戲。
鄭秀晶強忍著沒躲。
但姜在勳手剛碰到欄杆的剎那，她下意識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圓圓的。
富聖哲揉著太陽穴嘆氣：
“你倆之前拍戲的化學反應呢？背背戲、揉腳戲不是挺好的嗎？”
鄭秀晶支支吾吾，眼神飄向天台入口——
裡三層外三層的工作人員正“專心致志”地忙著手頭的工作，但所有人的耳朵都豎得老高。
“導演……”
她小聲抗議：“人太多了。”
富聖哲回頭——
場務假裝整理器材，化妝師低頭翻包，隔壁副導演突然對天花板產生濃厚興趣。
“非必要人員都出去！”
人群發出失望的嘆息，但沒人挪動腳步。
場務輕咳一聲：“導演，燈光組得在這兒調光……”
化妝師舉手：“我得隨時補妝！”
隔壁棚的副導演晃了晃手裡的資料夾：“我來送資料的！”
富聖哲：“……你們最好是。”
他懶得再趕人，轉向姜在勳：
“繼續。”
第三次走戲。
前置戲都很順利——
姜在勳手掌撐在鄭秀晶耳側的欄杆上，將她困在雙臂之間。
按照劇本，他應該補一句接吻之前的宣誓臺詞。
只是，當他的視線落在鄭秀晶的唇上時，臺詞突然卡殼。
——化妝師特意給她塗了水潤的草莓色唇釉，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
“……”
沉默。
從《繼承者們》開機至今，姜在勳從未忘過一句臺詞。
——這是全劇組公認的事實。
無論是長達三頁的獨白，還是需要情緒爆發的爭吵戲，他總能精準把握節奏，甚至能幫對手戲演員調整表演細節。
鄭秀晶的臺詞功底可以說是被他一手教匯出來的。
可今天——
“尹燦榮，你詞呢？”
富聖哲導演的聲音把姜在勳拉回現實。
姜在勳張了張嘴，那句背得滾瓜爛熟的宣誓臺詞像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來。
富聖哲盯著他越來越不自然的表情，突然恍然大悟：
“你不會沒接過吻吧？？？”
“……”
姜在勳僵住。
（如果昨晚那個不算的話……確實沒接過吻。）
他憋了半天，最終老實點頭：
“嗯。”
全場寂靜。
圍觀群眾中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姜在勳居然是初丁？！”
“不可能吧？那張臉……”
“……”
竊竊私語像風一樣刮過片場。
鄭秀晶猛地扭頭看他，眼睛瞪得更圓了。
（……他居然承認了？）
（等等——那昨晚……真的是初吻？）
她的臉“轟”地燒了起來。
“寶娜呢？”
富聖哲導演轉向鄭秀晶：“有經驗嗎？”
鄭秀晶：“！！！”
她瘋狂搖頭，頭髮都快甩成電風扇了。
富聖哲嘆了口氣，招手叫來場記：
“去把我電腦拿來。”
五分鐘後。
導演的膝上型電腦擺在折迭椅上，螢幕上播放著經典韓劇吻戲合集——
《秘密花園》的泡沫之吻、《巴黎戀人》的階梯吻、《那年冬天》的棉花糖吻……
富聖哲快進到關鍵幀，指著畫面講解：
“吻戲最重要的是氛圍，不是技術。”
“寶娜往後躲的時候，燦榮要扣住她的後腦勺——”
他示範性地抬手，虛扣在空氣中：“——但力道要輕，是保護不是強迫。”
“嘴唇碰一下就行，不用真伸舌頭。”
鄭秀晶死死盯著地板，恨不得當場消失。
姜在勳倒是聽得很認真，甚至掏出小本本記筆記：
“導演，角度有要求嗎？”
“側30度左右，別完全正對，不然鼻子會撞到。”
富聖哲突然想到什麼，補充道：“對了，記得憋氣。”
“憋氣？”
“不然呼吸聲會被收進去。”
姜在勳恍然大悟，鄭秀晶的頭埋得更低了。
實際上。
理論理解與實際操作是兩回事。
否則就不會有如“紙上談兵”等至理名言。
即使導演上手把兩人動作都固定好，但試戲時仍狀況百出。
場外，金智媛默默掏出手機，在【繼承者劇組八卦群】裡發訊息：
【最新戰報：第五次ng，寶娜後腦勺遭襲】
群裡瞬間刷屏：
【哈哈哈哈哈哈】
【姜在勳是什麼直男啊笑死】
【所以到底親沒親上？】
【急急急我是急急國王】
金智媛偷拍了一張姜在勳手足無措的照片發過去：
【目前進度：負100%】
……
第十次失敗後。
富聖哲徹底沒了脾氣。
他一把拽過兩人，壓低聲音：
“你倆給我去小黑屋冷靜冷靜！”
“砰——”
小黑屋。
其實是劇組臨時堆放器材的儲藏室。
空間狹小，沒有窗戶，唯一的光源是門縫底下透進來的一線光。
鄭秀晶和姜在勳並肩坐在道具箱上，誰都沒說話。
沉默良久。
鄭秀晶突然小聲開口：
“那個……真的是你初吻？”
“嗯。”
“哦……”
又是一陣沉默。
姜在勳突然轉頭看她：“你呢？”
“什麼？”
“昨晚……也是你的初吻嗎？”
鄭秀晶捏緊裙角，輕輕“嗯”了一聲。
姜在勳突然笑了：
“那我們扯平了。”
“誰要跟你扯平！”
她下意識反駁，聲音卻軟得毫無威懾力。
“其實……”
姜在勳突然開口：“我有點緊張。”
“……”
鄭秀晶偷偷瞥他一眼：“為什麼？”
“不知道。”
他老實回答：“可能是……怕搞砸吧。”
（怕搞砸吻戲？）
（還是怕搞砸……和我之間的關係？）
鄭秀晶沒問出口。
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
她能聽到姜在勳的呼吸聲，能聞到他身上淡淡木質香的沐浴露味，甚至能感覺到他說話時，道具箱微微震動的頻率。
（要不……再試一次？）
（反正黑漆漆的，誰也看不見。）
（就當……排練？）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鄭秀晶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動了——
她突然伸手，捧住姜在勳的臉，直接吻了上去。
“唔！”
姜在勳僵住。
她的吻技毫無章法，撞得兩人牙齒生疼。
但姜在勳卻沒捨得推開。
（……好軟。）
（比昨晚還軟。）
他小心翼翼地扶住鄭秀晶的腰肢，生怕她從道具箱上摔下去。
鄭秀晶的呼吸亂了，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腔。
（原來接吻的感覺是這樣的……）
（他的睫毛好長，掃在臉上癢癢的……）
（他是不是……在笑？）
鄭秀晶偷偷睜開一隻眼，藉著微弱的光線發現姜在勳真的在笑——
嘴角翹著，眼睛彎成月牙，連帶著這個吻都變得甜了幾分。
鄭秀晶猛地退開，捂住嘴：“你笑什麼？！”
姜在勳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不知道。”
就是很開心。
開心到忍不住想笑。
鄭秀晶羞惱地捶他：“不許笑！”
“哦。”
姜在勳立刻繃住臉，但眼睛還是亮晶晶的。
鄭秀晶瞪著他，突然也笑了。
兩人在黑暗裡面面相覷，笑得像兩個傻子。
門外。
富聖哲導演貼著門板聽了半天，滿意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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