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
聖水洞巷子深處那棟住了近七年的老破小公寓內。
搬家紙箱堆滿整個房間。
李聖經額髮被汗水黏在額角,呆坐在幾乎淹沒腳踝的雜物山裡。
視線掃過——
褪色的泰迪熊歪斜著沒了耳朵的身子;幾件早已不穿的過季快時尚外套散發著淡淡的樟腦和灰塵混合的氣息;一堆雜七雜八的廚房用具……角落甚至還有一箱沒開封的、促銷時囤的衛生紙。
七年。
光陰在此地的每一寸空氣裡發酵,凝成了這些揮之不去的物質殘餘。每一件東西似乎都在講述一個過去的故事。
她茫然地看著——
原來“離開”比“留下”的負擔沉重百倍。
姜在勳繞過地板上堆迭的障礙區,汗溼的黑色背心緊貼著他肌肉繃起的背脊線條。
他剛把一個裝滿她珍貴時尚雜誌的紙箱封好,轉頭就看到她凝固在一片狼藉中心的身影:
“發什麼呆……?”
李聖經沒應聲,但姜在勳卻讀懂了她眼中的含義——不捨。
他的目光沒有批判,只是平靜地掃過那堆幾乎佔據了生活空間的“過去”:
“是該對這些舊時光好好說句再見了。然後昂著頭,乾乾淨淨、漂漂亮亮地去迎接那個嶄新的你自己。”
聞言。
李聖經的呼吸起伏了一下,眼神裡的迷茫漸漸被一種清明取代。
她沉默地點頭。
然後。
這場堪稱慘烈的“斷舍離”開始了——
不再穿、褪色變形、沾染不明汙漬的衣物?丟!
積灰超過一年、看著礙眼的擺件?丟!
功能重複、廉價劣質的廚具?丟!
那箱促銷衛生紙?丟!
過期n年的化妝品、藥品?丟!丟得更遠!
當最後一批垃圾袋被拖下樓處理掉時,李聖經站在陡然空曠、只餘幾個打包好的新紙箱的客廳中央,竟神奇地感到一種卸下千斤重擔的輕盈感。
……
搬家卡車碾過漢江大橋,將聖水洞的過往徹底甩在身後。
抵達新居時。
金大元指揮搬家公司員工輕拿輕放那些裝著珍貴物件的紙箱。
趁著搬運間隙的空檔,他抹了把汗,快步走到正在檢查玄關擺件是否完好無損的姜在勳身邊。
“彙報下進度。”
金大元從隨身挎包裡抽出一個資料夾板:
“按之前計劃,第一輪房源拿下七套,東西各佔一溜兒。”
他用鉛筆頭在地產分佈草圖上戳了戳:
“東面,蘆原、道峰兩個區,專挑的小戶型老屋,均價壓得不錯,都是九幾年的老樓,有改造空間。”
翻頁。
是幾張不同角度的室內評估照片。
牆皮斑駁,地面老舊。
“目前跟幾家裝修公司磨嘴皮子呢,報價水分太多,砍價砍得頭疼。想做標準化翻新流程,硬裝統一,軟裝預製樣板間,流水線作業省錢省時。”
姜在勳的目光在那些照片上快速掃過,手指點了點照片上那些空蕩蕩的房間,指向軟裝部分:
“傢俱軟裝這一塊……可以找光洙哥探探路。”
金大元眼睛一亮:“李光洙?”
“對。”
姜在勳點頭:“他父親是dauning傢俱品牌的大股東。他家在南揚州的傢俱廠是源頭廠家,拿貨價比批發市場只低不高。你跟光洙哥說清楚用途,應該沒問題。”
“至於裝修公司……”
姜在勳在裝修評估那一欄敲了敲:
“他家的廠子那麼大,這麼多年肯定有固定的、配合默契的裝修承包商。質量把控和工期都靠得住。”
他把資料夾板遞還給金大元:
“你兩邊都接觸一下,做詳細對比。我們不是做一錘子買賣,找能長期合作的夥伴最重要。價格和服務,缺一不可。畢竟我們……也是要放長線的。”
裝修就沒有不被割韭菜的,只是割的多與少的問題。
金大元心領神會地點頭,飛快在筆記本上記下重點:
“……明白,我回頭就聯絡李光洙談。”
……
人聲和腳步終於徹底散去。
當大門合攏鎖定的“咔噠”輕響落下,偌大的空間瞬間被巨大而溫暖的安寧包裹。
李聖經一步一步走到窗邊,背對著室內的一片凌亂望著遠方——
夕陽熔化了黃金,慷慨地將江對岸的南山塔、蜿蜒的盤浦大橋鋼筋骨架,以及波光粼粼、碎金流淌的漢江水面,一併框進那整扇巨大的落地窗裡。
這就是新家?
新的人生?
心口被一種未曾預料的、飽滿而陌生的充實感漲得微微發麻。眼眶有些發熱,喉嚨也有些緊。
她抬起手輕輕觸碰玻璃,彷彿要確認那如夢境般流淌在窗外的燦爛江景是真實的。
就在這時。
一雙手臂從後面無聲地環了過來。將她纖細的腰肢和身體,嚴絲合縫地圈禁在了一個充滿安全感的懷抱裡。
下巴輕輕擱在她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肩窩,溫熱的呼吸吹拂著她敏感的耳廓頸側的絨毛:
“喜歡嗎?”
“嗯。”
李聖經全身的感官都被他的氣息包裹著,被窗外的流光溢彩撫慰著,身體放鬆地往後靠了靠,更深地陷入他的懷抱溫存裡。
“……你什麼時候搬過來?”
搬家公司遺留的紙箱還堆在客廳角落。
空氣裡還有新居微塵的味道。
但這方嶄新的天地,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它的男主人了。
“等拍完這部戲,還有簽了合約的下一部電影。收尾就搬。”
“哦。”
李聖經應了一聲,聽起來還算滿意。
她享受著這片刻溫存。思緒卻突然飄回幾個小時前,聽到姜在勳和金大元壓低聲音的對話片段。
“全租房”、“本金”、“槓桿”、“翻新”……幾個零碎的詞彙蹦進了耳朵。
此刻安靜下來。
那些詞又冒了出來。
“你剛才跟金大元聊的全租房是什麼?”
“那個啊……就是做的一些理財投資。小生意。”
輕描淡寫。
似乎不想她過多擔憂。
李聖經卻蹙起了秀氣的眉。
圈子裡摸爬滾打多年,她太清楚金錢和人性的複雜糾纏。尤其涉及“委託”、“合作”、“鉅額資金”。
她反手抓住姜在勳的手腕:
“你別……什麼都傻乎乎地信別人,人心隔著肚皮呢!”
“別到時候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
姜在勳看著她這副護崽般的急切模樣,心裡又是感動又是好笑。
也沒解釋複雜的投資策略。
湊過去,不由分說地在她微張著還想繼續“教訓”的唇上“啵”地親了一口。
“知道了,我會聽乖乖我們家聖經的話……時刻注意的。”
話音未落。
那雙還環在她腰上的手就開始不老實順著那曼妙的弧度緩緩向上探。
李聖經從那逐漸升溫的揉捏中感受到了洶湧而來的情潮:
“呀!”
臉頰飛紅。
掙扎著從那越收越緊、已經開始點火升溫的懷抱裡強行擰過身,雙手用力按住他那隻已經攀到敏感區域下方、即將攻城略地的狼爪:
“不——行!”
瞪著他染上情慾的眼睛:
“屋子裡這麼亂……”
她氣惱地環視四周一片零散的、尚未規整的紙箱戰場:
“……得先收拾!!”
姜在勳順勢手腕一翻,反客為主地攥住她推拒的手腕,壓到落地窗上。
冰涼的玻璃激得李聖經嬌軀一顫。
“乖……”
他的唇觸碰著她燒紅的臉頰低語,灼熱的氣息燙得她瑟縮了一下。
“我叫了保潔。”
什麼?!!!
李聖經瞳孔陡然睜大。
她被這輕飄飄的、透著資本主義腐朽氣息的解決方式砸懵了!
“——幹嘛花這冤枉錢!”
姜在勳卻毫不在意她的抗議,反而被她那副“勤儉持家賢惠主婦”的姿態激起更深的慾望。
“我們聖經的手不是用來做這些的,而是用來……”
(此處應有不可描述之畫面閃過)
“——呀!!!”
羞憤的尖叫破喉而出,意圖捂他嘴的手剛抬起就被攥住。
下一秒。
一陣天旋地轉。
李聖經驚呼著被騰空打橫抱起!
“乖!”
姜在勳氣息已經不穩,大步流星地朝唯一已經整理好的臥室走去:
“保潔還有一會兒才到!”
他低頭看向懷中羞惱萬分、眼神溼漉漉瞪著他的佳人:“咱們……抓緊時間……”
房門在身後被踢合,門鎖“咔噠”一聲輕響。
落日熔金的光線被隔絕在門外。
漢江的水流不急不慢地淌過首爾的黃昏,波光粼粼地倒映著被西沉日暉點燃的長空。
……
搬家公司留下的狼藉戰場被趕來的專業保潔團隊徹底征服。
窗明几淨。
井井有條的新空間裡只餘下屬於李聖經的、逐漸安穩的生活氣息。
塵埃落定。
姜在勳像只短暫駐足後迅速調整航線的候鳥,毫不猶豫地將精力轉向了另一個等待“安撫”的方向。
——林允兒。
裴秀智正被《桃李花歌》緊鑼密鼓的宣傳期和即將啟程的米蘭fendi秀場雙重夾擊,忙得腳不沾地,無暇他顧。
偏偏《太陽的後裔》裡,徐大榮上士的戲份進入一個相對平緩的間歇期。拍攝日程不再那般密集壓榨。
天時地利幾乎佔全。
更妙的“人和”也隨之而來——
《lion heart》專輯釋出在即的間隙,林允兒的行程表突然出現了一段……略顯奢侈的空白。
於是。
這對因各自忙碌而被短暫拉開物理距離的男女,驟然間失去了所有現實的阻礙和藉口。
壓抑了太久的渴求與被渴求,如同被拔開塞子的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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