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屋的王大娘捧著碗筷奪門而出,在巷子裡避難的災民也都聞聲而動。
“娘!”
小孩急了。
婦人尚在猶豫買幾份,對母子二人來說,一份太少,兩份又太多,那就……
“我要一份半!”
吳銘笑了起來:“你可以要一葷兩素,再加份飯,收你十五文。”
“依你!”
話音剛落,大部隊便已殺到,人群霎時圍作一團,這場面,和寺廟施粥時有得一拼。
“我是行腳僧,我吃素!”
“兩個素菜收你八文。”
“俺要兩個葷菜,怎麼算錢?”
“兩個葷菜賣十五文。”
“店家,給我加碗飯!”
“加飯兩文!”
“店家,給俺澆勺湯汁!”
“咣!”
吳銘拿鐵勺使勁敲了敲鍋沿,試圖維持秩序:“大家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宋人壓根沒有排隊的習慣,兀自擠作一團,七嘴八舌地吵得人腦瓜子疼。
李二郎早已司空見慣,麻利地將飯菜往碗里扣,不忘朝路過的行人喊話:“十文一份準飽肚,自備碗筷再減錢!”
吳銘緊盯著錢箱,李二郎不會算數,管賬這事還得他親自來。
忽的眉毛一挑:“你站住!”
一把將面前的小子揪住,另一隻手抄起錢箱裡的十枚錢幣,冷聲道:“敢拿鐵錢矇混?當我眼瞎?!”
歷朝歷代都缺銅,宋朝尤其缺。東京還好,畢竟天子腳下,一些偏遠且沒有銅礦的地區就只好拿鐵錢代替銅錢,可鐵錢不值錢,按官方的匯率,十枚鐵錢才抵得上一枚銅錢。
“我沒有……嗷!”
吳銘稍一使勁,便將對方的胳膊反擰,再一加力,便疼得他嗷嗷直叫。
也不瞧瞧你面前站的是誰,廚子你也敢惹!他苦練顛鍋的時候,這小兔崽子怕是還在地上爬呢!
“我錯了!我給!我給!”
小潑皮從衣兜裡摸出十枚銅錢,顫巍巍遞上。
吳銘拿了錢,卻沒鬆手,冷笑道:“不夠!還差十文!”
“你你你、你休要訛人!”
“訛人?你晨間拿著鐵錢買粥時,怎不知是訛人?!”
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吳銘之所以能一眼看出鐵錢和銅錢的差別,純粹是因為早晨上過當,當時只他一個人,忙不過來,教這小子矇混了過去,事後清點時才發現。
不料這廝竟敢故技重施,當真囂張至極!
周圍的人群裡響起議論:
“這不是東郊老王家的三郎嗎?”
“是他,這小潑皮前些天才捱了板子,真是死性不改!”
看樣子還是個慣犯。
王三郎還待狡辯,吳銘懶得同他廢話,徑直加大手上的力度。
“嗷——我給!我給!”
又摸出十個銅板,顫巍巍遞上。
吳銘這才鬆開手,一腳踢他屁股上,厲聲呵斥道:“滾遠點!”
“嗷——”
王三郎接連滾出去好幾圈,前些天剛捱了板子,屁股尚未復原,這一腳疼得他死去活來。
他好一會兒才爬將起來,惡狠狠地瞪吳銘一眼,朝地上吐口唾沫,扭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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