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郎高興極了。
眼下還不到亥時,正是東京夜市最盛之時,吳掌櫃卻早早打烊,果真言出必踐,說不熬更守夜就不熬更守夜!
想到待會兒還能上瓦子裡聽兩支小曲兒,刷起碗來都有勁。
吳銘對照著賬單清點今日的結餘。
點完發現和他算出來的數字吻合,李二郎交來的錢分文不差地躺在樟木箱裡。
共1510文。
李二郎正把最後一摞碗盤碼進消毒櫃裡,吳銘拿細繩從150個銅板的孔洞中穿過。
“辛苦,這是今日的工錢。”吳銘將錢串遞給他,“明日早些來,卯時不至,遲一刻扣十文。”
李二郎應一聲好,掌心在粗麻褲上蹭了三回才把錢串接過來,到手裡輕輕一掂,登時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歡天喜地地去了。
李二郎前腳剛走,老爸後腳就推門進來:“這邊完事了,只剩張濤那桌,趕緊出來吧。”
“來了。”
吳銘先回吳記川飯把門閂放下,然後回川味飯館陪張濤喝兩杯。
他其實恨不得立刻回家睡覺,明天還得早起呢。
可張濤已經喝醉了——老爺子的“高檔酒”有多高檔不好說,度數是一定高的——非拉著他天南地北地瞎聊。
人是來捧場的,逐客不太合適,吳銘只好捨命陪君子。
一直陪到十點左右,酒喝光了,菜也吃完了,張濤總算要走了。
“啊!險些忘了正事!”
張濤一拍腦門,摸出車鑰匙扔給小趙,吩咐說:“你去、去車裡幫我把禮物拿來。”
小趙是他的秘書兼助理,雖然先前受了點委屈,卻沒什麼怨言,拿著車鑰匙便去了。
吳銘免不了要說兩句場面話:“人來了就行,還送什麼禮啊!”
“也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
張濤準備了兩件開業禮物:一尊純銅的貔貅擺件和一副裱褙精良的墨寶,上書“庖丁鼓刀,易牙烹熬”八個大字。
吳銘樂了:“蘇東坡的《老饕賦》?”
“文化人!”張濤豎起大拇指,“我找了個書法大家,請他模仿蘇東坡的行書寫了這副,我覺得你擔得起這八個字!”
不管是學中餐的,還是研究飲食文化的,無疑都繞不開那個男人,這篇《老饕賦》更是如雷貫耳,開篇這八個字所提及的庖丁和易牙都是歷史上有名的廚師。
張濤送這副字給他,顯然是以同行的身份稱讚他的廚藝,這可比送什麼“食來運轉”、“客似雲來”真摯得多。
不過嘛,吳銘盯著這副行書總覺得差點意思。
模仿得再像終究是山寨貨,這八個字還得由蘇軾本人親筆題下才有那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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