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葉青那極其敷衍的語氣，李上安張了張嘴，卻半晌都沒說出來一句話，像一條快渴死的王八。
他又垂下鬆垮的眼皮，看了看腳下用料紮實的布鞋。
恍惚中，他彷彿看到了一位風華正茂的妙齡女子，忍受著各種白眼與指責，淚汪汪的抱著嗷嗷待哺的兒子倚在門框上，痴痴地望著遠方，等待著心上人歸來，日日盼，夜夜盼，盼到頭髮白了，盼到腰背佝僂，卻依舊不忘與他有關的一切。
這一刻，他只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心裡，憋悶的讓他想大哭一場來發洩。
李上安覺得自己真不是東西。
淑芬等了我四十年卻毫無怨言，我怎麼就不能為他們娘幾個等上一些天呢？
不就是錢嗎？
少賺點又怎麼了？
於是乎，李上安接下來便絕口不再提要走的事情，忙張羅著點了一大桌菜，又要了瓶茅臺，然後接連向葉青這個為他的這點事四處奔走的古道熱腸的小夥敬了幾杯酒，表示感謝，並拉著他關心了一下範奶奶他們娘幾個近況，一直到兩點多鐘，他們才準備散場。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葉青瞅著桌上都沒動幾口的菜，抬起手對不遠處的服務員喊道：“同志，麻煩把這些菜都給我裝起來，飯盒我過兩天送來。”
“稍等啊。”
服務員先上前數了下，確認需要多少飯盒後，就匆忙轉身去了前臺，不一會就拎著一網兜過來了。
可才往葉青這邊走了沒幾步，服務員突然被同事拉住，指著葉青嘀嘀咕咕幾句，服務員神情怪異的瞟了這貨一眼，又匆匆回去，沒多久，又拎著網兜來到他這一桌，開始給他打包飯菜。
葉青瞅著服務員帶來的那些坑坑窪窪的飯盒，老臉也是一紅，明白自己這是因為之前用破飯盒換新飯盒的行為進了飯店黑名單了。
在心底暗呼了聲老孃誤我後，他也不敢多嗶嗶什麼，趕緊幫著服務員把飯菜裝好，又跟已經有些醉了的李上安道了聲別，便逃也似的離開了四九城飯店。
來到飯店外，他又等了一小會兒，跟保衛處的人碰了下頭，確認沒什麼差錯後，再把打包來的飯菜大夥一分，一群人立即作鳥獸散。
葉青這次依舊是腿兒著回去的，他拎著倆飯盒一路叮鈴咣噹，到前門電話站時停了下腳，想著難得有空，就給林晚秋打去電話，約了晚上過來吃飯，才繼續往家走。
很快他又來到前門信託商店外，透過櫥窗望了眼裡面堆滿各種舊貨的櫃檯，他遲疑了一下下，就放棄了進去看看能不能再撿漏的想法，抬步回了家。
他現在就是門外漢，想靠著只看了幾頁書學出來的古董瓷器鑑別知識來撿漏，無異於痴人說夢，所以還是多練練內功再說。
反正現在才七一年，時間還很充裕。
沒多久，葉青回到了大雜院。
將帶回來的飯盒交給老孃去處理後，他回到自己房間，把爐子引燃，又沏了一大壺茶，優哉遊哉的拿著金先生給的古籍看了起來。
……
翌日。
葉青早早的就趕到外貿部，將昨夜抽空寫的一份記錄了與李上安見面的整個過程的報告送到謝翰手中。
而後他便迫不及待的問道：“老師，我今兒怎麼安排啊？”
“別急，等人齊了再說，你自己找地兒坐。”謝翰隨手將報告放到一邊，低下頭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
葉青則扭頭來到沙發前坐下，無聊的點了根菸，耐著心思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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